這句話驚得沈筠手中的筷子都掉了,蕭琮與蘇懷瑾對視一眼,皆是茫然。
那婦人見了她的反應,便哀哀地哭了起來,顧氏忙把她扶到桌邊坐了,一迭聲問她是怎麼回事。
蕭琮看看那婦人,又看看沈筠,心道,看樣子是我大舅哥欠下的風流債啊。
沈筠一見便知他在想什麼,只是狠狠白了他一眼,並未說話。
那婦人哭了一陣,才一邊拭淚,一邊望著沈筠道:“雖然一眼就看得出來是兩兄妹,但你長得可沒有你哥哥好看。”
蕭琮眉毛一挑,望向蘇懷瑾,只見他點點頭無奈地笑著,又聽沈筠訕訕道:“啊,這個確實是...聽大人們說,小時候孃親總嫌我長得更像父親,不如哥哥好看呢...”
那婦人輕笑一聲道:“那是自然,你哥哥是我見過世上最好看的人,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沈筠聽到此處,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也沒有...那麼好看吧。”說完還不自覺地瞄了蕭琮一眼,心道,不過,情人眼裡出西施嘛。
那婦人聽了沈筠的話,想了想,對顧南生道:“小郎君可否去我家中一趟,將我那個長子帶來。”
南生忙應喏去了,趁這個時候,幾人互相介紹了身份,也得知那婦人閨名蓁蓁,是長松在劍門關結識的一個女子,二人一見傾心,私定終身,長松不幸戰死後,她隨著流民四處逃亡,途中驚覺有了身孕,最後委身於一路照應她的邵老哥,還在此處開了個小酒館。
眾人聽了她的遭遇,都唏噓不已,沈筠更是聽著聽著就紅了眼圈。
此時就見南生從外面領進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眾人一看他的相貌,就都明白了。
顧大嫂嘆道:“哎呦呦,那次見到小官人時我只覺得面善,可就是沒往娘子身上想啊。”
蓁蓁含淚笑道:“星雲,快來拜見你姑父姑母,還有蘇伯伯。”
星雲便規規矩矩地對三人稽首跪拜,沈筠見了他,想到自己的哥哥,只覺得肝腸寸斷,不禁掩面啜泣起來,蕭琮心焦不已,生怕她哭出個好歹,卻也只能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撫著她。
蘇懷瑾此時眼圈也紅了,忙對星雲道:“好,好,好孩子,快起來吧。”
蓁蓁原本也被牽動了心腸,但見沈筠已哭倒在蕭琮懷中,十分孱弱的樣子,便強忍著淚道:“卿卿,別哭了,你哥哥從前老跟我說,他最見不得你哭了,你這個樣子,他泉下有知,也不能心安啊。”
誰知此言一出,沈筠哭得更兇了。
眾人見了,只好又是一番苦勸,她這才止住淚,拉著蓁蓁的手就開始說從前的事,顧大嫂見了嘆道:“二位娘子暫且歇一會兒吧,奴去把飯菜熱一熱,吃飽了咱們才有力氣慢慢聊呀。”
說完帶著南生去灶上忙活了,她二人只得住了口,各自想著心事。
蕭琮見了,便拉過星雲道:“好孩子,行過冠禮了嗎?”
見星雲有些拘謹地點了點頭,他便又問:“那你如今是幹什麼營生?”
蓁蓁聽了,也不待星雲說話,只淡淡答道:“還不就是給他爹爹幫幫廚。”
蘇懷瑾眉頭一皺,“幫廚?怎麼沒說去考取個功名?”
蓁蓁哂笑一聲道:“大字都不認識幾個的睜眼瞎,考什麼功名。”
眾人聽了皆是愕然,沈筠道:“怎麼沒有讀過書嗎?”
蓁蓁淡淡道:“讀書做什麼?等著像你哥哥那樣為國盡忠嗎?”
沈筠失神許久,才喃喃道:“嫂嫂說得對,平平淡淡安安閒閒地過一生,才是福氣。”
蓁蓁聽了之後,沉默許久,才又道:“卿卿啊,你可知你哥哥說過一句最傷我的話是什麼嗎?”
她停頓許久,才一字一句地道:“身已許國,再難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