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長明燈還亮著,深褐色的柚木地板光可鑑人,但所有的神龕牆卻空空如也。
果然已經廢棄,吉吉冷笑一聲,但也有一絲疑惑:這星爵動作也夠快的!大軍進攻長社之時,天問3號安插在許昌城內的探子放出的訊息是滄海笑並沒搬遷祖祠的動作,不過數十天的時間,怎麼就搬得那麼利落?要知道,搬遷祖祠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尤其像滄海笑這樣存在近百年的大部落。
祖祠的一角,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低頭翻看著一本名冊,正是虎略龍韜軍團長奧特曼虎。
“虎團!”吉吉躬身行禮,如果要說這個世上還有誰值得他尊重和依戀,就只有眼前這位睥睨天下的男人。十年前,雨晨將自己從長社帶走,眼前這位男人就走進了他的生活。
只比吉吉年長几歲的奧特曼虎就像懸崖壁上的一棵青松,活得恣意昂揚,無論在多麼嚴寒惡劣的環境中,無論陷進如何悽慘絕望的境地,他都沉著面對,從不放棄。
當時雨晨把像流浪狗一樣醜陋狼狽的吉吉帶回來時,奧特曼虎沒有絲毫嫌棄,他如同一位耐心的師長,同時也像親哥哥一樣教導、關心著他,給了吉吉重生的機會。
有人說,吉吉就是奧特曼虎手裡的一把刀。
吉吉對這種帶著不懷好意的說辭一直抱著不理不睬的態度,在吉吉心裡,能做奧特曼虎手裡的一把刀,就是自己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奧特曼虎轉過身來,深邃的赤眸帶著一絲笑意:“如何?進駐長社縣府了嗎?”
“還沒有,我在長社城內四處溜達了一下,就收到您的青鳥傳書……不過,我讓天問二號先進駐縣府了,他知道該做些什麼,有他在,應該不會有什麼亂子。”
“嗯……”奧特曼虎微微一笑,他知道吉吉心結未了,根本無心政務。
奧特曼虎雖然希望吉吉快點成長起來,承擔起該盡的責任,但這些事不能操之過急。
原本安排吉吉出任新魏部落首領一職的奧特曼虎,出於對吉吉更深層的愛護,賜給他一個新的名字“風調魚順”,同時授意將“新魏”更名為“虎膽龍威”,所做的這一切,只是希望吉吉能放開心結,在一個嶄新的部落裡,用一個嶄新的名字,重新開始。
“看看這個……”奧特曼虎將手裡拿著的名冊遞給吉吉。
吉吉接過一看,封面是“滄海笑名錄”五個字,他帶著些許的疑惑翻開一看,整本名冊只剩下一張內頁,其餘的都已經被毀。
剩下的這張內頁,眉題是“英靈殿名錄(第七十二位)“,一看下面的文字,吉吉身體微微一震,上面赫然寫著:“吉大壯,長社縣吉村人士,六歲習武,天賦良之上品;十二歲,成為五級武者,加入滄海笑部落;十五歲,晉階六級武者;十八歲,晉階七級武者;二十二歲,晉階八級武者,同年,被部落委任為長社縣令;二十四歲,與長社縣吉村女子茹芸成婚,二十五歲,得子,取名吉吉;二十八歲……卒於三十五歲……”
不過數百個文字,吉吉看了有半柱香的時間,奧特曼虎並不出言催促,只是靜靜地讓他自己消化。
半晌,吉吉抬起了頭來,卻沒說話,只是茫然地望著壁角處的長明燈發了會呆,才轉頭看向奧特曼虎,兩簇幽藍的火苗在眼睛裡燃起:“虎團,這是他們故意留下的!他們是嘲笑我多年執著於復仇,卻不知復的哪門子的仇!我的父親,貪贓枉法,放火殺害部落的兄弟,累及對方家人,最後還畏罪自焚,做了那麼多武者不恥為之的事,滄海笑還把他靈魂銘牌供奉在英靈殿裡,這可能嗎!就算這是真的,狡猾的星爵也是想陷我於不義……”吉吉情緒激動起來,“他想展示滄海笑多麼大仁大義,對我那位犯下彌天大錯的父親網開一面,而我卻是狼子野心,畜生不如的白眼狼……”
暴怒的吉吉,全身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
奧特曼虎靜靜地看著吉吉,情緒有些複雜,卻不打斷他。
“如他們所願,我就是一隻白眼狼,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進滄海笑的祖祠,我要把他們的靈魂銘牌全部毀掉……”神色猙獰的吉吉,已經口不擇言。
“不,你不是!你我都清楚,吉吉你不是白眼狼!”奧特曼虎終於淡淡開了口。
聽到奧特曼虎這句並不算溫言的話語,一臉倔強的吉吉,還燃著幽幽怒火的藍眸卻不爭氣地噙上淚水,將纏在眼眶周圍的帛布浸溼一片。
“你也知道,同一地點的祖祠對應著一本名冊。祖祠搬遷,原有的名冊自然作廢,在新的地點會生成一本新的名冊。按供奉在祖祠內靈魂銘牌擺放位置自動生成的名冊,自然是無法造假的。所以,你的父親吉大壯,名列滄海笑部落英靈殿名錄,是真的,並非作假。”
“為什麼!”吉吉有些歇斯底里,但到看奧特曼虎平和的眼神,他慢慢低下了頭,良久,又是一個“為什麼?”,聲音卻低得幾近不可聞。
奧特曼虎的語氣漸漸冷厲起來,“你之所以問為什麼,是因為你始終沒明白一個道理: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你的父親可以效忠滄海笑,那是他的信仰,也是他的自由;可是你,吉吉,可以有你自己的選擇!你可以選擇和父親一樣,效忠滄海笑,也可以選擇另外的部落!十年前,那是一個分岔口,機緣巧合之下,你已經走了另一條路,為什麼時至今日,你還是苦苦糾纏在十年前那個時點的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