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果然說到做到。
丹陽母女微服出京不過半月,一連數道御筆親書的聖旨砸下,瞬間讓表面一灘死水,暗中波雲詭譎的京城徹底炸開了鍋。
「陛下這是要幹嘛?!」
「呵,這可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
不僅高門大戶的權貴門第或世家大族的朱門繡戶深受震撼,就連市井茶樓酒肆街頭巷尾也因此沸反盈天。
原來是宣德帝一紙詔書廢了自小就被立為太子的蕭瑾,卻並未給出任何理由。就在人心浮動,或有想借機攀附及落井下石的還不等動手,緊跟著之後又一道封蕭瑾為寧王,代天巡狩北疆的詔書讓眾人驚掉下巴。
這蕭瑾,到底是失沒失聖心?一時成了京城各方津津樂道的談資。
緊跟著宮中的靜妃被嘉獎,封為賢妃即四妃之首,在無皇后的情況下,當真成了後宮名副其實的第一人,一時風頭無兩。
而其子,不滿十八就出宮開府的三皇子,也跟著沾光——雖得開府尊容,卻一直不曾有名位封號的蕭琰,終於也被封了王位,號秦王。
因先後被封的兩位皇子都沒被宣德帝劃分封地,封號也都是一字,因此哪個更受寵愛根本無從分辨。
而不提這幾件皇家的「私事」,還有幾件可說是與天下人人都脫不了干係的大事,一時也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第一件便是彼時轟動京師的盧宰相被刺案,突然宣佈水落石出,罪魁禍首就是前不久剛畏罪自殺的馮長史,但動機不明。而作為其主的淮陽王則因久詔不回,視同意圖謀逆,宣德帝在下旨申斥的同時,竟直接發兵征討。
一時間興兵之事,攪得人心惶惶。好在淮陽王封地靠南,京中利益相關者驚的日夜難安時,平頭百姓們在度過最初的驚愕期後,日子倒也與往日沒什麼不同之處。
而就在這一片紛紛擾擾中,宮中一個不甚受寵的美人被打入冷宮,又或哪個不得寵的皇子得疾病沒了,便如石子投入深淵,別說水花了,那是連個響動都沒興起就煙消雲散。
寧王誓師離京的那日,能遙遙看到雄兵鐵騎的偏僻十里坡上,一輛馬車已在此等了許久。
大軍開拔的雄渾號角聲響起時,一身披斗篷,彎腰駝背,行商打扮不肯露出一丁點兒頭臉的人才趕來車旁。
「嘩啦——」
不等來人徹底靠近,車簾已從內裡掀開了一角。
「你怎麼,這麼久才到!」
馬車裡傳來努力壓低了聲音,卻壓不住話中怒火的低吼。
來人卻不回話,只不疾不徐的登上車轅,遙遙望著走在最先頭,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模糊人影,直到其淹沒在其後浩浩蕩蕩的軍旗中時,遮掩頭臉的人才一彎腰,鑽入車廂關好門窗落座。
「呵,怎麼,看著原來的兄弟意氣風發離京的身影,能讓你這過街老鼠似的兄弟,出京時更心情舒暢?」
原來開口說話的,正是當日在破敗小院裡與七皇子蕭霓對面而坐,暗中謀劃的異族人赤溪。
另一面,此刻正徐徐解除身上偽裝的,便毋庸置疑就是彼時的少年,如今本該在靈堂享受香火的七皇子,蕭霓。
蕭霓被人如此擠兌,不僅沒惱,竟還能勾唇淡淡一笑。
在整理好隨身的斗篷後,他才抬眸反唇相譏。
「與故人同行,自然安心些。只不知赤溪兄弟這一路能否如我一般安心踏實?」
「你!——」
赤溪被激的額角青筋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