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猜測劉思蒙這個人物頂多也就二十出頭,因為原賀新的父親當年十六歲就作為知識青年,滿懷豪情地從上海來到北大荒參加祖國的邊疆建設。未曾想在那裡一待就是足足待了八年。直到恢復高考那年,因為沒有考上大學,不禁心灰意冷,這才跟原賀新的母親結婚,索性就留在了東北。
劉思蒙大概也是這個路子,只是他比較幸運,不但考上了大學,後來還出了國,成為一名著名的旅美畫家。
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夥在面對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是怎麼樣的?可能來自京城的他因為見過世面比較大膽,比較與眾不同,而正是因為這種大膽和與眾不同才吸引了葉星雨。
他讓狗屁去請葉星雨來到自己的秘密基地,說是想解決紅春坪上的爭端,想跟葉星雨說清楚,其實這些都是藉口,他真正想的是趁機跟姑娘接觸。
所以在面對葉星雨上來就是一頓義正言辭的批評時,他先是有些懵,然後又覺得這姑娘很可愛。
對於表現這種懵,賀新是輕車熟路,他雖說不是傳統審美觀點上的那種濃眉大眼,但他的眼睛很清澈,且睫毛很長,尤其是一臉茫然撲霎撲霎眨眼睛的時候,很容易會給人一種無辜的感覺。
當初關金鵬就是因為他這種眼神才認定他就是藍宇,而樓燁同樣是因為在他茫然的時候閃現出的這種無辜,才認為他是司徒的最佳詮釋者。
於是鏡頭中他一邊聽著舒琪義正言辭的批評,一邊一臉無辜和茫然地從樹上慢慢爬下來的時候,盯著監視器的呂悅看的大為興奮,這一刻他彷彿真的看到了三十年前那個在京城郊區插隊,被暗戀的女知青誤會責罵時的那個自己。
因為這一段情節在原著劇本中沒有的,而且是他修改加上去的,包括劉思蒙這個著名旅美畫家的人設也是他修改的,因為當年他就是學畫畫的,他在劉思蒙這個人物身上打上了自己的烙印。
只是當賀新一下子蹦到舒琪的面前,用他那無辜的眼神看著對方的時候,舒琪亦仰著頭,如同一隻好鬥的母雞一樣瞪著他,呂悅就一下子出戏了,他毫不猶豫的拿起小話筒,喊了一聲:“Cut!”
“舒琪你不應該這麼強勢,當他過來的時候,你得稍微這樣……”
呂悅豎起兩個手掌,相隔半尺遠,當一個手掌一下子貼近另一個手掌的時候,另一個手掌稍微往後縮了一下。
“導演,是那種下意識的,還是受不了他的眼神啊?”舒琪問道。
“應該兩者都有吧。”呂悅沉吟道,“對了,小賀,一會兒你的眼神稍微再濃烈一點,這樣可能更好。”
“明白了。”賀新應了一聲。
“舒琪,你呢?”
“呃,我試一下吧。”舒琪的語氣不太肯定道。
“沒問題,最重要的是感覺,你雖然來到這裡,但劉思蒙對於你來說還是相對陌生的,你在面對他這種目光的時候,總會有那種緊張和害怕。而這種緊張和害怕是下意識的,因為你的內心並不反感這個人,就好象……”
呂悅按照自己的理解跟舒琪說著戲,只是他一時找不到一個形象的語句來形容的時候,舒琪接下去道:“就好象是一個男孩子突然向你表白時的那種心理吧?”
“沒錯,就是這個!”呂悅頓時眼睛一亮,豎起的兩個手掌拍了一下。
舒琪既然能夠說出來,就說明她已經理解了人物當時的心態。
“好,我們再來一條,準備!”
“Action!”
賀新從樹上下來到舒琪站的地方,地形曾一個U字型,所以當他走到舒琪面前時,最後一步幾乎是用蹦的方式,跳到舒琪的面前,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可避免的貼的很近。
舒琪似乎還沒有進入狀態,就看到他那雙清澈無比的眼睛,無辜,驚訝,繼而卻是一絲淡淡的笑意從眼睛裡散發出來,就好象在看著一件心愛的東西。
原本按照舒琪的設計,當賀新過來的時候,她就要往後退一步,然後繼續說臺詞,但是此時她卻定住,大概持續了兩秒鐘的時間,尤其是看到對方眼神的變化,讓她的心不由跳了一下,然後身體好象不受大腦指揮一樣,下意識的往後挪了一步。
不過畢竟拍了這麼多年的戲,她馬上就反應過過來,知道剛才的一瞬間自己被對方眼神中瀰漫出來的那種情緒給帶了節奏,她有些不服氣,強自用不服輸的眼神看著對方的眼睛,抿了抿嘴,加重語氣喊了一下對方的名字:“劉思蒙!”
接著卻又有些底氣不足道:“雖然你在長途車上幫過我,但這次你應該也必須為我們連的人做些什麼?”
繼而又象在為自己打氣一下,深吸一口氣,眉毛一挑道:“我聽說你有話要跟我說,你現在說吧!”
賀新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終於化作笑臉,賤嗖嗖地冒出來一句:“你跟他們說咱倆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