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文特意要來兩哨親兵,是因為他有兩條船。
其中一條船是胡宗憲答應撥付給他的明軍戰船,另一條就是倭寇陳獨眼的旗艦。
兩條船的大小差不多,每條船上,都安排一哨九十名親兵值守。這些追隨俞大猷征戰多年的親兵,是那些二踢腳的漁民沒法比的,操船掌舵,辨識水文,俱都嫻熟無比。
兩哨親兵,領頭的就是那名膚色黝黑的校尉,名叫張挺。
張挺一路上對白曉文恭恭敬敬,不過到了霧紗島礁附近的海域,卻是起了爭執。
“不行,必須先去西島接頭,傳遞密信!”白曉文說道。
傳遞密信,是胡宗憲派下的公務,本身是一個A級任務,當然並不是精英級的。白曉文之所以把這個任務放在前面,一是先公後私,二是先易後難。
張挺連連搖頭:“將主的傷拖不得,必須立刻去北島鬼礁,摘取鬼蒿。”
“就算取了鬼蒿,不接頭送信,我也不能回去。”白曉文打算曉之以理。
張挺腦子轉的倒是不慢,道:“白小真人,不如我們兵分兩路,你去和倭寇娘子接頭,我帶著兄弟們去摘鬼蒿,最後再匯合,返回大營。”
白曉文搖頭說道:“不妥,孫真人說過,鬼蒿生長之地有陰魂作祟,很是危險。”
張挺笑道:“廝殺漢還怕鬼魂?白小真人放心,我等就算是死了,也絕無怨言。”
呼啦啦,一船親兵跪了一地。還好另一船的人不知道,否則兩船人都要跪下了。
這一跪,與逼迫無異。
白曉文哼聲說道:“臨行之前,總督令諭是怎麼說的?讓你們聽從我的差遣。怎麼,你們要抗命不遵嗎?”
張挺梗著脖子:“我等視將主如父,將主一日不醒,我等心急如焚。請白小真人成全!”
白曉文:“我接頭送信是公事,尋藥乃是私事,本不該以私廢公。不過,念在你們救主心切,我且答應你們……”
張挺沒想到白曉文這麼容易鬆口,喜出望外,連連叩首感謝。
“別謝這麼早,”白曉文淡淡說道,“張挺,你既然不怕鬼魂,那麼採藥的事,只准挑選十人,乘坐小艇去辦。其他人都要隨我前往西島,接應送信。”
張挺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如果他再不同意,白曉文肯定不會准許他離船,到時候抗命不遵的帽子扣下來,俞大猷便是醒了,也救不了他。
張挺作為軍陣廝殺的老卒,對於鬼神報應之說,一向是不怎麼相信的。他口中應承,隨後把十個最為精銳的親兵叫上,乘坐小艇徑直往北去了。
白曉文喝令開船,剩餘的親兵,對他的態度便不像之前那般恭敬,大約是覺得白曉文沒有將採藥的事放在第一位,心生怨氣。
白曉文渾不介意,反正這些親兵也不至於陽奉陰違。至於態度差點,就當看不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