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新年了,走廊裡來來往往的病人家屬顯得比平時要熱鬧一些。
到了傍晚,一些輕症患者在醫生的允許下可以回家辭舊迎新,整個住院大樓好像都突然安靜了下來,護士站的鈴聲久久不曾被病人按響。
值班醫生照例巡視病房,發現何芷的房間沒有人,馬上揚聲朝衛生間問:“病人家屬在不在?”
“在在,在的!”
柯楊的母親提著褲腰從衛生間衝出來,以為何芷出了什麼狀況,緊張地朝病床望去,見何芷安靜地躺著,忙又轉臉看向年輕的女醫生。
“目前正是病人恢復的關鍵時期,病人家屬應該寸步不離病人身邊。最好兩個人一起守著……”
“我們是兩個人輪班守著的,我兒子有事出去了,我一時內急上個廁所,應該不礙事吧!你是新來的護士?以前沒見過。”
柯楊的母親邊說邊繫著腰帶。不想兒子一個人照顧何芷太辛苦,她把外孫女妞妞送到鄰居家託管,過來幫忙都大半個月了,沒想到被新來的護士數落,心裡當然不舒服,說話的語氣不免生硬了些。
剛實習轉正分配到重症病區跟班的女醫生皺起了眉頭。不能和男朋友約會辭舊迎新在醫院上晚班夠心酸了,沒想到還遇到個瞧不起她的老太太。
女醫生翻了翻眼睛不理老太太,徑直走到病床邊俯身檢視監控儀器,看到監控螢幕上起伏的波線,皺起的眉突然舒展開,神情興奮地伸手去翻何芷的眼皮,然後抓起筆在隨身帶來的病案上寫了起來。
柯楊的母親狐疑地看著年輕女醫生一連串的動作,正要開口問,女醫生搶先說病人的情況好轉,她要馬上聯絡科室領導彙報工作。
“她醒了?沒啊!”
柯楊的母親又望向何芷,並不覺得何芷有什麼變化。等她再抬頭時,女醫生已經出門了。
“這要是能醒過來真是謝天謝地了!”
柯楊的房子賣掉了,工作也沒了,柯楊的母親心亂如麻,現在她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何芷能醒過來。只有何芷康復了,柯楊的生活才能重新開始走向正軌。
一個小時以後,在藥物的強力作用下,何芷終於完全清醒了。模糊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堵在喉嚨裡的乾澀慢慢滋潤,望著柯楊母親期盼熱切的目光,她叫了一聲“柯媽”。
“哎——”
柯楊控制不住老淚縱橫。馬上給柯楊打電話,她要告訴兒子這天大的好訊息。撥了幾通柯楊的手機都提示暫時無法接通。
“柯楊去協助警方辦案了,應該就快回來了。”
“我知道。”
“你咋知道?”
柯楊的母親抹乾老淚好奇地盯著何芷。
“我能聽見你們說話。”
“啊!那你都聽見啥了?”
柯楊的母親老臉頓時漲紅了。萬一被何芷聽到她跟兒子抱怨可怎麼好。
抱怨兒子被何芷拖累,為了一個八杆子打不著的人賠上全部身家圖個啥,就算何芷康復了,也不可能看上一無所有沒有穩定收入的窮光蛋……
“我聽見柯楊接到電話去協助辦案了。柯楊為了我妹的案子吃了不少苦頭,我想好好報答他。”
看出柯楊母親的窘態,何芷微微笑道。柯楊為她所做的一切,她心裡有數。做人要懂得感恩,不能憑白無故地讓柯楊犧牲那麼多。
此時柯楊正緊鎖眉頭坐在肖楠的身旁,汽車在環城高速上賓士著。兩道車燈像獵人的目光,穿透重重黑暗索定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