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可是他也是一頭的霧水，剛才的那一份調查報告裡寫了什麼，竟然會讓顧老太爺如此生氣，他真的是一點也不知道。
“爺爺，你說是什麼啊，我做了什麼？你能不能說清楚？”顧天昊顫抖地開口，聲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樣。
“裡外勾結，在X市分公司的工廠裡放火，因此引發重大意外事故。毀壞工廠，以至於讓一半的生產線全部停工，讓工廠無法順利出貨！也將跟斯奈克集團的合作毀於一旦！調查報告裡明明白白的列舉了各種認證，物證！難道你要我一樣一樣的都拿出來，你才肯承認嗎？”顧老太爺繼續怒聲咆哮著。
“爺爺，我沒有……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做過這件事情……”
顧天昊不明就裡，臉上也全是驚恐，這一次的害怕和慌張，都是發自他內心深處的，只想把自己解釋清楚。
然而就在他顫顫悠悠說著那些蒼白無力的話的時候，坐在他另一側的顧巖睿突然抬起了一直低著的頭。
他面色灰白，額頭上還有些許汗珠，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巨大的戰爭，然而他的眼神裡卻是平靜的，也是人冷漠的。與剛才相比，他的臉上少了卑躬屈膝的姿態，也少了戰戰兢兢的謹慎，在這一刻他彷彿變成了真正的自己。
反倒是這樣的神情，讓相貌平平的顧巖睿突然變了一副模樣，眉宇間的神情也跟顧老太爺多了幾分相似之感。
“爺爺，我承認，你剛才說的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顧巖睿沒有替自己狡辯開脫，也沒有把責任往其他人身上推，只是平靜又自然的將一切都承認了下來。
啪！
顧老太爺的怒火又一次衝上了頭頂，他手裡抓著厚厚的調查報告，朝著顧巖睿的臉扔了過去，“你竟然敢做出這種事情，根本不配姓顧，也不配留在給顧家！”
調查報告如雪花一般的散開，一頁一頁地落在地上，安靜無聲，卻帶著震撼人心的力量。
顧夜寒只是靜靜地坐著，瞧著會議桌另一面發生的事情，神情冷然，就像是一個事不關己的看客，甚至有點厭煩的皺了皺眉。
報復顧家，報復顧家裡曾經侮辱過他的人，明明是一件令人暢快的事情，然而在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卻沒有這種感覺，一直惦記著的只有洛辰心。
突然下雨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帶傘，是在學校還是在醫院呢？周媽應該有按照他的吩咐照顧好她……心裡雖然是如此想著，可是那種不安的感覺卻久久無法揮散。
以至於顧夜寒看著眼前的紛亂爭吵，只想快一點結束，然後抽身離開。
顧天昊略顯遲鈍，在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顧老太爺的怒火併不是對著他，而是對著顧巖睿，他剛才誠惶誠恐的神情立刻一變，面帶嘲諷的看著發生的一切。
“爺爺，這份調查報告是真的嗎？裡面的證據會不會是別人偽造的？你就算要對三哥定罪，也要再重新調查一次，其中說不定有什麼誤會。”自從會議開始以來，一直沒有參加討論的顧祁風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
他護在顧巖睿身前，眼神掃過顧老太爺，也同時掃過沉默著的顧夜寒，帶著青紫色傷痕的面色嚴肅了起來，跟剛才玩世不恭的浪蕩子模樣完全判若兩人。
顧夜寒在這個時候收了收神，黑眸微微往上一抬，對上顧祁風的注視，冷聲道，“祁風，你這是在懷疑凌南這份調查報告的真實性，覺得我故意捏造證據汙衊顧巖睿？”
說著話，他的嘴角往上揚了揚，神情更顯戲謔，聲音低沉的譏笑著開口道，“連他自己都親口承認了，難道你沒聽到嗎？”
更何況，他從來沒有把顧巖睿看在眼裡，也不屑於做這種汙衊人的齷蹉手段。
“老四，我們都知道你跟老三才是親兄弟，你們感情深厚，你想幫他開脫也可以。可是這些事情不僅有鐵一般的證據，他都親口承認了，你還有什麼好替他說的？”顧天昊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嫌事大，對顧夜寒如此，對顧巖睿也是如此。
四個兄弟，能少一個是一個。
“大哥，怎麼連你也這麼說！我不相信三哥會做出這種事，三哥自從接手了他管理的分公司之後，一直兢兢業業的，對公司對這個家的付出，全都是有目共睹的，又怎麼會……”
“祁風，不要說了。”
顧巖睿再一次開口，打斷了顧祁風的話，他沉沉的看了對方一眼，眼神裡帶著感動，起碼他的這個親兄弟還願意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替他說話，這就夠了。
再轉頭看向顧老太爺的時候，顧巖睿突然的嗤笑了兩聲，聲音尖銳而冰冷，面對著這個他一直敬畏有加的爺爺，第一次流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反問道。
“爺爺，我暗地裡做出這樣的事情，傷害了公司，也傷害了我們家，我的確不配姓顧。可是我想問你一句，這麼多年以來，你有把我當成顧家人嗎？你有把我當成你的孫子嗎？你有真真正正的瞧過我一眼嗎？”
“你現在又是什麼意思？竟然敢用這樣的態度跟我說話！”顧老太爺的權威從來都是不可挑戰的，如今連他最聽話、最乖順的孫子也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從心底裡湧上來的憤怒更是可想而知，連手裡的柺杖也重重地敲打的地面。
反倒是顧夜寒，在聽到了顧巖睿的這些話後，無聲地挑了挑眉，眼神裡多了幾分性質，似乎可以將眼前的這場紛爭繼續看下去。
“難道我說錯了嗎？”顧巖睿笑著，笑容裡卻全是苦澀和悲哀，連聲音也帶著哽咽，“在你的眼裡，顧天昊是長孫長子，是一出生就註定了要繼承家族大權的人；祁風是最小的孩子，也是跟你長得最像的，從小時候開始，你就只把他戴在身邊，愛護有加，到處炫耀。也是因為你的偏愛，連媽媽也變成了這樣，你們的眼裡只看得見你們重視的人，卻從來看不到我。我，顧巖睿，也是你的孫子！”
最後一聲哀吼，帶著顧巖睿二十多年壓抑在心底裡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