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面,陳 良已經把斗篷怪人視作一個德高望重,深藏不露的高人前輩了。與此同時,他的畏懼也減少了許多,不再那麼排斥和對方見面。
來到閣樓之上,映入眼簾的是幾樣老舊且樸素的傢俱,牆上除了幾幅字畫以外,幾乎再沒有其他的擺設裝飾了。這裡的環境與梅春嬌所住的廳堂相比較,簡直不像是處於同一個世紀。
“坐。”斗篷怪人從陳 良身後淡淡飄過,如同一個鬼魅。
他冒出一身冷汗,不過很快恢復鎮定。自顧自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而斗篷怪人則是在一個面對著窗戶的位置坐下,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十分好奇對方的長相,但總不至於繞到窗戶外面去窺視吧?再說,斗篷怪人那麼做,自然是有其道理存在。身為一名晚輩,陳 良沒有任何資格強行要求對方。
“你想要從毒尊手下救出醫聖,是嗎?”斗篷怪人開口了。
陳 良先是下意識地點點頭,隨後反應過來,對方壓根沒有看著自己,自己點頭有什麼用?
結果,對方的斗篷上如同長了另一雙眼睛,把他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沒等他開口說話,斗篷怪人又繼續往下講。“倘若是那樣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掙扎了,乾脆放棄吧。”
“前輩,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他眉頭緊鎖,試探著問了一句。
“嘿嘿,原因難道還不夠簡單嗎?”斗篷怪人嘲諷似的講出理由。“就憑你那點兒微末道行,連毒尊手下的一個小小堂主都收拾不了,還妄想去找他本人的麻煩,簡直毫無自知之明,可笑至極。”
陳 良一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捏緊了拳頭大喝一聲。“我雖然不知道毒尊的可怕之處,但是我明白一個道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現在我師父有難,身為他唯一單傳的弟子,我怎麼可以因為敵人的強大就退縮呢?”
“話倒是說得很好聽,難道你不怕死嗎?”斗篷怪人冷笑一聲,態度不溫不火。
“死?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為了救自己至關重要的人,死就死了!有什麼可怕的!”陳 良義正辭嚴地把肺腑之言講完,隨後一甩手,往樓梯走去。既然對方誠意,十分看不起他,他又何必卑躬屈膝,繼續央求對方呢?他心想反正自己有手有腳,自力更生,莫非還怕一輩子找不到毒尊?救不出老頭子?
察覺到陳 良要走,斗篷之下的那張臉,嘴角微微上揚。
陳 良正要下樓,坐在視窗的斗篷怪人忽然毫無徵兆的發起偷襲。一隻大手鋪天蓋地一般,照著他的腦袋壓下來,隨之出現的是陣陣海潮一樣的氣壓,並且一陣蓋過一陣,一陣比一陣強橫。
“靠!這是想要我死嗎?”陳 良心裡罵了一聲,雙手高舉,運起全身的力量去抵抗那隻大手。他重傷剛剛恢復,連經脈都還沒來得及完全滋補到最佳狀態。因此,他所能夠發揮出的實力大概只有巔峰狀態的六到七成。
沒過多久,陳 良就露出了落敗的跡象。他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著,額頭上汗水如同雨滴落下。他知道,即便全力以赴,也頂多只能支撐短短的幾秒鐘了。
在他接近崩潰的那一刻,大手猛然收回,一切的壓力也都跟著消弭於無形。他瞬間脫力,半跪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
“把我的地板踩壞了,你小子賠得起嗎?”斗篷怪人呵斥了一聲,轉過身來。深深的斗篷下,露出一雙犀利的眸子,如同兩柄匕首,直接刺穿了陳 良的心靈。
“起來吧!”斗篷怪人右手往上隨意一揚,陳 良頓時感覺渾身被一股溫暖的力量包裹了。劇鬥以後的種種不適感覺,也很快消失。
他雙手抱拳,主動向對方道歉。“多謝前輩指點,您的地板我一定照價賠償。”
“指點?你倒是說一說,我指點你什麼了?”斗篷怪人的語氣平和了不少,甚至隱約帶著一絲喜悅。
“前輩剛才試探我的修為,順便是為了告訴我。世界上高人無數,千萬不能夠夜郎自大,以免自不量力,白白葬送了一條性命。”陳 良剛開始還誤以為對方要殺死自己,但是最後時刻,對方收回了力量,他才明白前輩的那番良苦用心。
斗篷怪人爽朗地笑了笑,雖然他的笑聲聽了有些驚悚,甚至足以在夜晚嚇哭小孩子。“很好,算你有點兒悟性。難怪醫聖那老頭子肯收你為徒。”
“你認識我的師父?”那句話成功激發了陳 良的好奇心。老頭子幾乎從來不對他講述自己當年的往事,所以他對這一方面知道的並不多。
“是啊,我認識你師父。只不過,你師父不認識我。”斗篷怪人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雖然我和你師父素昧平生,可是我很佩服他的為人。他專注於醫道,年輕時候四處行醫,不知道救過多少可憐的人。他用神乎其技的醫術,讓一個又一個遊走在鬼門關的人恢復健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後來,大家就尊稱他為醫聖……”
斗篷怪人把陳 良的師父捧得很高,說了一大堆,聽得他心花怒放,比自己被誇獎了還要高興。突然,話鋒一轉,斗篷怪人又說。“唉,可惜。你師父有一個很愚蠢的缺點——那就是對敵人太仁慈了。”
“今天的毒尊不可一世,為非作歹。和你師父當年的仁慈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那時候,毒尊還遠遠沒有達到現在的高度,他的毒術也很一般……”
原來,四十年前,毒尊曾經和醫聖有過一場對決。為了讓醫聖自願和自己比試,毒尊在村莊的井水裡下了毒,讓一整個村莊的人都中毒發病。
他們定下賭注:如果醫聖能夠解開所有人身上的毒,就算醫聖獲勝,毒尊當場自盡;而如果醫聖辦不到,那麼毒尊成為贏家,他要殺死醫聖,殺死更多人。
後來的結果,當然是醫聖獲勝了。毒尊受到打擊,卻違背誓言,不甘心自殺。毒尊選擇了逃遁,而醫聖則出於慈悲仁懷,沒有把當時弱小的毒尊追死……
斗篷怪人把故事的大概講述了一遍,他本人當時並不在場,也只是道聽途說來的。也正是從那以後,他才真正因為醫聖的人品,對醫聖心生敬佩。
陳 良聽完了老頭子年輕時候的故事,心裡面很不是滋味:唉,如果糟老頭子當年狠心一點,現在豈不是用不著被毒尊那小人算計了嗎?可是話又說回來,按照他的性格,他肯定是無論如何下不了手的……說來說去,所有的問題歸根結底還是源自於毒尊那卑鄙的傢伙。那傢伙童年生活絕對有陰影,神經不正常,從而導致其心理也跟著變態了。
“前輩,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陳 良在心裡把毒尊,以及毒尊的祖宗十八代統統都問候了一遍,然後才回過神來。“我還有別的問題,想要請教。”
“我猜,你是想問我在哪裡能夠找到毒尊對吧?”斗篷怪人一針見血,前者則是嗯了一聲。“不瞞你說,我並不知道毒尊的藏身之處。我只知道,這些年他到處蒐羅人才,拉幫結夥。組成了一支強大的勢力。據說,他手下有五大堂主,兩大護法。你那天遭遇的關白賀,正是金木水火土五大堂中的土之堂主。”
陳 良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老蔣都沒有告訴過他這些。“原來如此,難怪你要阻止我。唉,如你所說,我連關白賀都收拾不了,還妄想去找毒尊的麻煩,簡直是痴人說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