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不是無動於衷,她也是在乎自己的。
榆次北不怕一個人踽踽獨行,但是他怕,他怕從頭到尾不過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他知道祖凝心情不佳就喜歡來這,看來她心裡也是亂的。
小沒良心的,他還以為只有他在自己的一方城池裡秋水亂晃,終於……
燈光下,許院長揹著手,目光審度的打量他。
“小次北,我以院長媽媽的名義有事要問你,你得老老實實回答我,不許忽悠,不許轉移話題,不許插卡打諢,更不許……”
話尚未說完,榆次北難得一次,不禮貌的直接出聲截斷:“好。”
“您問。”
好講“禮貌”的年輕人,難得許院長並不怒,相反心中很是高興。
那姑娘,她打心眼裡心疼。
那麼執拗,若將來再所遇非人難道真要一個人孤獨到老?
有些事,細想想,還真能連得上。
認識他的這些年,許院長從未和他深聊過,福利院的捐助者來來往往如過江之鯽,能一如既往的堅持下來的人太少。
都是過客又何必多做痴纏,經歷過傷害的人,對前程往事看的都淡,遑論不相干的人。
倒是今日,好像一次性拉近了和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她莫名開心,心中的興奮鮮少有這麼壓不住的時候。
“我記得幾年前,也是站在這裡,當時你和我說過一句話,我至今仍記得很清楚。”
榆次北笑意清淺,彷彿知道她要問什麼。
他站在那裡,長身孑立,單手抄兜,這麼穩的年輕人,如今真是少見。
許院長很欣賞。
你說:“行醫救人,乃為天道。改變不了別人,你只遵循自己,就當是用萬千善德,換你唯一所求。”
“我想知道,你如今求到了嗎?”
男人灼灼目光中,滿是炙熱,談及那個人周身的氣場變淡,笑得格外溫和。
藏在時光中驚豔了歲月的眉眼,如同七月的炙熱,八月的微涼,像晨起的一抹光,像入夜的一顆星,瞬間照亮萬籟俱寂的夜,連這悶熱彷彿也消散了些。
他郎朗清潤的嗓子久未開口,存著微啞,無比溫柔的聲音像涓涓溪流,緩緩流淌。
“就快了。”
一句沒有前因後果交代的話,許院長就聽懂了。
幾年前,也是入了夜的挽上。
那一天他一身疲累的出現在福利院的門口,面上沒有往日的清雋,也沒有運籌帷幄的周到。
褪去這些外殼的榆次北彷彿有血有肉,有了靈魂。
她不知道他怎麼了,故而不敢驚了歲月裡的人。
只是安靜的站在這看著這個年輕人,這個年紀輕輕就手握手術刀切開一個又一個傷口,行醫救人無愧於心的年輕人
“蓋醫之為道,所以續斯人之命,而與天地生生之德不可一朝泯也。”行醫、治命、修德,這個不到而立之年的男人,就在自己的世界裡單刀立馬,風生水起。
叫人存心望而卻步,從此有多少醫學人在榆次北這三個字面前自愧不如。
他不是生來就如此,優秀只是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有天賦也用了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