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顆大顆的眼淚隨著這話一起落下,他忙抬手捂住嘴,須臾後情緒穩定些了,才裝出若無其事的口氣,道,“又吃果子,除了果子就沒別的東西可吃嗎?”頓了一頓又道,“你都去了這麼久了,下面的情況如何了?可有什麼話要囑咐我嗎?”
銀玉避開他的問題,胡亂的說道,“長右送他母上去了西天境,不日後便會回殿了。屆時,你若想吃什麼,與他說便好。”
肖驍忍著淚意道,“還有呢?”
一陣靜默後,道,“照顧好自己!”
肖驍抬手擦了把眼淚,振作起精神,道,“看來等你親口說是不可能了,還是我來問吧!”清咳一聲,正色道,“銀,我對你的心意,從來都不是秘密,無論為神還是為人,有記憶還是沒有記憶,兩世我都栽在了你的身上。所以我認了,也不為自己辯駁了!今天我就想知道,你對我好,到底是因為對父尊的承諾,還是你自己想對我好?”
兩人再次陷入了靜默,良晌後,腕帶上亮著的光芒消失了。許多許多年以後,每每想到此處,銀玉都後悔不已。當時,他為什麼就沒對肖驍說出他的心意呢?哪怕只是一句也好過緘默不言啊!可他只是盯著腰間的玉牌發了許久的愣,而後揮手切斷了兩人的對話。
肖驍呆愣的看著手中的腕帶,腦中空白一片,良久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很想往好處想,認為銀玉是知曉自己的生死劫到了,不願擾他餘生。
可,他沒辦法在讓自己相信這個理由了,因為他自作多情了太多次,現在,就連自作多情的勇氣,都沒有了!
抬頭看了眼走進來的應晨,緩了緩情緒,朝他笑了笑,道,“剛才,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朝你使臉色,只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要怎麼說,只得嚥了回去。少頃後,又想起什麼一般,道,“我的碧玉令,是在你那兒,對吧!”
神族的碧玉令加持過殿印,除了能自由出入神界碑,還能在自家殿宇結界大開時自由出入。但各界君主所持的碧玉令,並未加持過任何殿宇的殿印,故而只能出入神界碑,卻不得入任何一殿。
這便是妣修要應晨來此,卻不親至的原因!
應晨聞言臉上的血色漲的通紅,少頃後,從腰間掏出一枚玉令,放到他面前的檀木桌上,道,“抱歉,未能如約將此玉令還與銀玉神君!”
肖驍道,“沒關係,還與不還,與銀而言並無什麼不同!”掃了眼桌上的玉令,又道,“我提起這塊玉令,並不是為了要回他,而是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應晨愣了一下,看向他,問道,“何事?”
肖驍斟酌了一下用詞,緩緩的說道,“待我神元歸位之後,勞你將這副肉身還與我凡界的父親。”又道,“畢竟凡人一世,我的死訊還是應該告知他的。”
應晨眸子一顫,道,“你還是要下界去幫他?”又道,“他剛才的態度你也聽見了,他真值得你這麼做嗎?”
肖驍搖了搖頭,道,“不,我下界並不是幫他,而是走我應該走的路。我不能平白的受他的恩,更不能讓他以命來抵我的生死劫!”
銀玉曾以混元陣的夢境只是一個預言,來矇騙身為凡人的他。此話雖算不得假卻也不是全部。混元陣中的夢境是預言不錯,卻不是亦真亦假的預言,而是預言的生死劫!
銀玉將他送回雲桓殿,便是保他避開這場六界的災難。現在看來,他這方法果真用對了,只要自己不出雲桓殿這生死劫便會平安渡過,不過卻是用銀玉的命換的。
不管銀玉出於什麼原因,為什麼這麼做,他都不能領這個情。
應晨愣了一下,不解的道,“生死劫,什麼生死劫?”
肖驍看他一眼,徐徐說道,“我隨銀去天界制琴絃之時,曾誤入混元陣,在那裡,我看到了自己的生死劫,便於你父王集六界法器有關!”
應晨如被雷劈了一般,愣怔的看著他,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次六界的災難,其實是你的生死劫?”
肖驍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又道,“你可知欠他人生死劫要以何為報?”
應晨木然的道,“欠人恩需以情報,欠人生死劫,需以命相報!”
肖驍故作輕鬆的笑了笑,說道,“是呀,欠人生死劫是要以命相報的。也就是說,我這條命早晚都得丟,若現在讓銀頂了我這一劫,屆時我在以命報他,豈不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