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避了避胳膊,將應晨伸過來的手閃開,聲音如卡了條的磁帶一般,道,“你多慮了,我的酒量就連狄斯都得服氣,這區區幾壇算什麼!”語畢,扶著酒架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意欲走兩步向應晨證明。
誰知這凡人的身子經不得酒,早便喝癱了,他這猛的一起身,又是一陣頭重腳輕,碎了手中的酒罈子不說,身子一歪就要朝地上倒去。
應晨急步上前接住他,道,“你如今這肉體凡胎,怎經得起這般灌,我還是扶你回去歇一歇,醒醒酒吧!”
他卻不肯乖乖聽話,較勁似的一把將應晨推開,硬要自己走兩步。不成想這一推,卻是將應晨推的直接踩上了身後的空罈子,身子一個趔趄險些栽倒過去。
“哐當”一道金屬落地的聲音,緊接著,一束刺眼的光芒自那物件上迸射而出,將這昏暗的酒窖映照的鋥明瓦亮如白晝一般。
肖驍反射性的抬手去擋眼睛,緩過那股不適感後,眯著眼朝那光亮處看去。就見那道刺眼的光芒,忽地弱了下去,而落在地上的那金屬物件,仿若被誰觸動了開關一般,竟跳出一副畫面來。
鏡中畫面裡皸裂的大地,火紅的地面,和那位銀髮飄飛立與半空,正在施術修補結界的男子,讓他知道了這是什麼地方。
這鏡子看起來像是廣虛老兒的凡世鏡,卻又與那鏡子不大相同。不過,不管外觀相不相似,作用應是相差無幾的。
凡世鏡觀六界凡情,此時鏡中顯示的畫面,正是魔界的凡魔結界處,而方才那道刺眼的亮光,正是由那結界豁開的口子處發出的。
他原本醉的混身綿軟的身子,見這情形,打了一個激靈,立馬酒意都抖去了大半。雙眼緊緊的盯著那道清寂的背影,看著結界處豁開的口子,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應晨忽地衝過來,欲撿起那面鏡子將它收起來。誰知還沒碰到那鏡面,就被鏡中溢位的光芒灼的身形飄了一飄,連著退了好幾步。
肖驍看出他的意圖,忙出聲阻止道,“應晨,住手!”又道,“你既把這鏡子拿來,不就是為了讓我看嗎?”
應晨一僵,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問道,“你說什麼?”
肖驍側目朝他笑了笑,安撫道,“我知道不是你的意思,但妣修既然這麼做,必定有他的意圖,若我不看,如何知道他下一步的打算呢?”
語畢將視線重新移回鏡子上,就見鏡中畫面忽地一轉,視角變作了由前向後觀,他看見的也不在是那銀髮男子清寂的背影,而是他緊緊鎖起的眉頭。
銀玉是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主,這世上能讓他皺一皺眉的事兒都少,更何況是眉頭緊鎖了,這得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
這個問題很快他便有了答案,因為隨著鏡中畫面的轉移,他看到了銀玉身後那道沖天的光柱,和光柱旁邊飄著那面骨白色的幡。
那幡是萬妖幡,那道光柱是萬妖幡開啟的時空通道。而銀玉之所以一邊修補結界,一邊時不時的看那骨幡一眼,就說明,那幡關不上了!
定是有什麼東西被吸進了玲瓏塔,而他既沒辦法離開萬妖幡,又不能進塔裡尋幡中逃竄出來的生靈,只得盡力修補結界了。
直到這時,他才明白妣修為什麼要先搶萬妖幡,明明手持血玉卻不動玲瓏塔,而是用清音琴擊裂結界。原來他是想用這兩個法器困死銀玉,再將自己引下界。
只要他在神界一天,妣修便不能拿他怎麼樣。不僅拿不到銀玉的本源玉,更是拿不到他的血。如此,就算他困死了銀玉,混元靈珠、玲瓏塔、輪迴鏡他也沒辦法拿到手。
集不齊六界法器就行不了融魂陣,行不了融魂陣就無法強佔父尊的軀體,吸取銀玉的神息,更無法拿起父尊的法器劈開六界間的時空結界!
沒錯,這才是妣修的目的。
若他不下凡,就永遠不會知道妣修在打什麼主意。若不是應晨將他為神時的記憶還他,他就永遠不會知道,妣修為什麼救應元仙君,為什麼以瀍淵之死挑撥魔族與天族的關係,為什麼助束蘊修復鳳凰琴,為什麼千方百計的騙他下凡!
原來,他折騰了兩世,竟一直都在妣修的棋盤上蹦躂,且堅定不移的配合著,從未偏移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