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的看著那顆草,良晌後,施術將它從池中摘了出來。心中暗道,本源枯萎成這樣,若不精心養著,定是承不住杜衡的神魂。這池無根水雖好,卻是養淨蓮生息的,與杜衡無甚益處。
想到此,翻手化出一個銀色的玉甕,將它小心的放了進去。
側目看了眼急步走來的妣修,道,“這幾日,勞煩冥王照看杜衡了。他神魂既已下凡,本君便將他的源身帶回神界了。”
妣修看了眼他手裡的玉甕,道,“杜衡修的是天地靈息,相比於無根水,由神君養著自是最好。不過,”看他一眼,為難的道,“杜衡凡世百年後,未必想見到神君!”
銀玉臉色一凝,語氣冰冷的道,“冥王何出此言?”
妣修察覺他的不悅,不為所動的道,“少尊入輪迴鏡前,留了些話讓我轉告神君。”頓了一頓,道,“他說,此一世能與神君相遇、相識、相伴是他的造化。可這造化修來的卻是孽非緣。既如此,來世,他願與神君不遇、不識、不相干!”
銀玉心中一震,神色茫然的低頭看向玉甕裡的杜衡草,問道,“他,為何如此說?”
妣修道,“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因杜衡這番話,我一度以為是神君抽去了他的神格,要他入世下凡。”
銀玉道,“我並未做過!”
妣修道,“神君既說未曾做過,我自是相信的。可既然神君未曾讓杜衡入世,他又為何抽去自己的神格,下凡為人呢?”
銀玉道,“你如何知曉他是自願,而非被人迫害?”
妣修道,“杜衡親口說與我,如何能有假?再者,若是旁人抽了他的神格,他如何肯罷休?”
銀玉神色一滯,發現他竟入了偏執。是啊,杜衡是神族少尊,神格乃父尊所賜,這世上有幾人能抽去他的神格?
妣修說的也沒錯,若是旁人抽了杜衡的神格,依他的脾性如何肯乖乖下凡,定是要拼個魚死網破手刃仇人的。抽去他的神格,還能讓他閉口不言的,這普天之下只有他了,難怪妣修會疑心他。
妣修見他不語,又道,“杜衡本是神族少尊,如今沒了神格,就等於沒了神族的身份,以後便是一介凡人了,也不知他……”
銀玉打斷他的話,冷冷的道,“他是何種身份,與神格無關,是否為凡人,也不是你說了算!”語畢收起玉甕轉身離開了。
妣修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良晌後輕笑一聲,道,“是啊,我們說了都不算!”
一道黑影閃過,落在妣修身後,朝銀玉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疑惑道,“殿下為何讓銀玉神君取走少尊本源?”
妣修笑道,“我攔不住啊!”轉頭看他一眼,道,“不然,你去把他攔下來?”
暝臉色一赧,尷尬的道,“屬下如何敵的過銀玉神君!”
妣修回過頭,目視前方,嘆道,“是啊,論修為,這世間無人在他之上。論身份,這世間又無人比他尊貴。他要做什麼,我們自然阻止不了!”
暝擔憂的道,“神君若將少尊的本源養好,興許就不會下凡看望少尊了,殿下不擔心嗎?”
妣修目光堅定的道,“他會去的!”語畢從容的朝書房走去。
若說從前他還有些不確定,今日見了銀玉的反應,卻是實打實的放心了。從前他只知道,銀玉應了父尊之託照看杜衡。怎麼都沒想到,這萬千年裡,杜衡竟有本事引的銀玉上了心,還真是意外的收穫!
轉眼間,長右在祿枳仙子門下聽學已有七日了。來此之前,外界都傳祿枳仙子嚴厲,就連他自己都有些惴惴不安。可聽了幾日學後發現,所謂傳言也就只是傳言。
祿枳仙子全然沒有半分嚴厲之態,不僅溫柔可親,就連她門下的弟子都很是熱情好客。哪有半點外界傳言中的模樣,果然天界謠言不可信啊。
今日是他在此聽學的第七日,也是繼焚香、譜曲、作畫、煮酒後的最後一門考試,茶藝。
在祿枳仙子的指點下,長右將一套洗罐、調火、烤茶、碾茶、水鹽調配的動作,做的是既精準又賞心悅目。
隨著一盞清亮的茶湯呈上,祿枳仙子臉上露出讚揚之色。接過茶盞,先是聞了聞茶香,後淺淺的囁了一口,語氣柔和的道,“不虧是銀玉神君座下神使,既雋秀又聰穎,一點就透,看來本仙已無甚技藝可指點神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