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右在銀河下待了數日,前兩日擔憂杜衡的本源,後來見那顆草慢慢恢復了生息,也就放下了心。後兩日則是在思考,思考神君為何不願下凡!
他記得九龍山時,杜衡聽了一村婦的祈願,心下不忍,將迫在眉睫之事丟到了九霄雲外。那時他擔憂少尊會將事情鬧大,便回雲桓殿請了神君。當時神君二話沒說便隨他下了界。
那時不也是少尊的選擇嗎,在那婦人和土地間選了那婦人啊!為何神君那時管得,今時就管不得了?前後一番比對後,他覺得,神君就是被少尊下凡前的那些話給刺激了,這才不願去看少尊。
想到此,他轉頭看了眼不動如鐘的神君,起身朝雲桓殿飛去。既然神君以為少尊不願見他,那他便拿出證據,證明少尊願意見他不就好了!
於是乎,一路奔向雲桓殿,將它存放了許久的青花瓷罐,和那盞蓮花河燈取了出來。就在他施術閉了寢室的門,走回庭院時,忽地察覺到一絲杜衡的氣息,下意識的喚了聲,“少尊?”
但回答他的,卻只有庭院裡的那片珍稀藥植。只見它們隨著柔和的微風輕輕搖擺著,長勢倒是比他平日靜心照看時更為喜人。
他略過那片藥田,朝四下環顧了一圈,並未瞧見杜衡的身影,這才想起銀玉的話,自言自語的道,“定是太久沒見少尊,想念他了!”語畢看了眼手裡的青花瓷罐和蓮花河燈,信心滿滿的走出雲桓殿,朝銀河飛去。
一路回了銀河,見銀玉仍同他離開時一般,並未有出境界的跡象,思索少頃後,將手中的兩件物什放在地上,躬身行一禮,道,“神君,長右有話要說!”
除非閉關,平素神君修煉都會留一抹神識在外,這件事還是少尊告訴他的。不過,雖說神君知曉外界發生了何事,可理不理會,就要看神君的心情了。
比如此時,即便他稟明瞭有話要說,神君依然沒給他半點反應。
他尷尬的咳了一聲,想了想,索性學起了杜衡的模樣,自顧自的接著道,“神君說,少尊不願在見您,此話長右並不認同,且不說此言因何而起,就說……”
這時,銀玉忽然睜開了眼睛,打斷他的話,緩緩的問道,“為何?”
長右先是一愣,顯然沒想到銀玉會理會他,隨後立馬反應過來,忙蹲下身子,拿起那青花瓷罐,問道,“神君可還記得此物?”
銀玉掃了那瓷罐一眼,淡淡道,“這般瓷罐,殿中便有許多。”
長右聽了這話,懊惱的拍了下腦門道,“不,不是罐子,是這罐子裡的東西。”說著將瓷罐的蓋子揭開,遞上前去。
銀玉看他一眼,伸手接過瓷罐,掃了眼罐裡那黑糊糊的一團,道,“這茶放壞了,不可在飲。”
長右苦笑不得的道,“這罐茶已存放了數千年,自是不能再飲。”看著銀玉投來的詢問眼神,索性直接問道,“神君可還記得九龍山上的土地?”
銀玉道,“你是說被杜衡一記震地訣炸傷的那位地仙?”見長右點頭,又道,“那地仙與凡人相戀,早被天君除去仙籍,發落去了下界,你為何突然提起他?”
長右道,“神君可知,當時少尊為何會炸傷他!”
銀玉不語,只靜靜的看著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長右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指著他手裡的茶罐道,“就為了這罐茶!”頓了一頓,“您不食五穀,不貪口腹,素日裡只愛品些香茗。少尊知您喜好,於是便向冥王習了些製茶的手藝。後來不知從何處聽說了凡界對茶的講究,想要為您炒一罐春茶,這才引出了後面那許多的事情。”
看了銀玉一眼,繼續道,“神界無四季,分不出凡界的節氣,於是,少尊便跑去了下界採春茶。可少尊極少與凡人接觸,又不曉得凡界的節氣是如何計算的,於是便想著喚出當地的土地詢問一番。奈何術到用時才察覺自己未習喚仙訣,便想出了這麼個餿主意,意欲用震地訣將土地震出來。可怎麼都沒想到,那震地訣一出,竟正正打到了土地的身上!”
頓了一下,接著道,“不僅土地,還有後來的遊奕靈官,狐妖,在凡人面前現身,這接踵而來的事故,都因這罐茶而起。甚至在天君拿著奏柬,來雲桓殿向您討說法時,少尊也不曾考慮過自己的處境,只心心念念著這罐茶……”
話說到這裡,他都有些心酸了,緩了緩神,舒了口氣,道,“後來的事兒,您都知道了。當時您察覺這茶的氣味不太對,便未曾入口。少尊見忙活了一通只換來您的一句否定,也就將實情瞞了下來。”
見銀玉盯著手裡的瓷罐發愣,又拿起一旁的蓮燈,將中間的琉璃容器扣出,取出下面的小布條,道,“這蓮燈是少尊的。聽說他曾陪冥界少君為生母祈福,這燈約摸就是那時放的。”將布條遞給銀玉,道,“這是少尊祈福時寫的祝禱詞。”
見銀玉伸手接過,又道,“少尊說,他曾陪冥界少君走遍六界祈願之地。既然銀河上有這盞蓮燈,其他幾界約摸也有類似的物件。冥界少君是為母祈福,少尊為父尊祈福也不奇怪。可您與他並無關係,卻平白的出現在這詞條上,如此,您還覺得少尊他不願見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