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討逆!專打左良玉!”
“奉旨討逆!閒人迴避!”
伴隨著粗獷的口號聲,一群群操著廣東、廣西、福建、浙江沿海地域口音的水師陸營的兵丁官佐們,迫不及待的從大船上跳到剛剛放置在江中的快蟹船上。
伴隨著他們的口號聲,江面上南粵軍水師的大小船隻上,紛紛在各自船隻的左側船舷豎起了十餘面白底紅字大旗。每面旗幟上都用硃砂張牙舞爪的寫著一個大字。十幾面旗幟連線起來就是“奉旨討逆,只誅首惡。脅從不問。”或者是“棄械歸降者免死,反戈一擊者有功!”
這些水師陸營官兵們口中吼著的,便是這些標語的口語版。
在施琅傳旨歸來後的第三天,左良玉部終於有了答覆。“國公之命,斷難從命!”言下之意就是,讓左良玉單騎進京面見朱由崧的想法,想都不要想!咱們大家戰場上見真章吧!
好!南粵軍上下就等著這個態度呢!當下,李守漢便召集各部將領、左近的安慶巡撫議事,並命人傳達自己的命令給九江城中的官員們。
“陛下有旨意。左良玉拒不奉詔,已成朝廷叛逆!本帥奉旨討逆!各級官吏各部兵馬務必各守其職!討逆戰事結束後,各級官員兵丁吏員皆有賞賜!”
施琅手下四個水師陸營大營的官兵們,早就在小孤山大營憋悶的久了。這些官兵們一來都是南粵軍獎懲制度的受益者,知道只要打仗表現的好,就不愁沒有升官發財的機會。二來,他們在小孤山與左軍對峙時,也深知這群傢伙的德行。一路從襄陽敗退潰奔下來的慫貨,卻搶遍了沿途城廂鎮店裡的財貨、糧食、美女,更是阻斷了往來長江、漢江上下游的商路。有道是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在以農為本,以工求強,以商求富的南粵軍看來,你左良玉這麼幹,那就是咱們的死對頭!你他奶奶個鱉孫!把各處的小美女都給搶了,咱們怎麼辦?!雖然主公有軍令,不準咱們奸**女,可是,咱們守著長江,和小娘子們正兒八經的談婚論嫁,這可是軍法允許的!
公仇私恨,讓水師陸營的官兵麼對左良玉軍恨之入骨。
“快快!快上船!馬上大小姐就要開始發炮,掩護咱們登岸了!”
隨著施琅的司號長手中擺動的訊號旗,帆檣如林的水師船隊閃開了一條道路,數十艘滿載著水師陸營官兵的快蟹船如同疾馳在水面上的利箭一般,朝著長江南岸的九江方向飛馳而來。
快蟹船,船兩側有成排的槳櫓,外形活似蜈蚣和螃蟹,船體通常漆成紅黑兩色,元明時期叫“蜈蚣船”,清代稱“快蟹”,出沒於珠江口外貿的黃金水道,搶掠過往船隻財物。無風舉槳,起風揚帆,必要時槳帆並用。大型“快蟹”每側船槳有20多具,每具配兩名壯漢,在水上行走如飛,利用奇快船速追趕“獵物”及逃避追緝。
快蟹原是珠三角海盜用的船,船身狹長,兩舷各置槳數十支,搖動時如蟹腳伸張,故名。它速度奇快,裝有槍炮,被官兵追緝時,能逃則逃,逃不掉便開炮拒捕,因而頗令官軍頭痛。清末珠江口河段上,海盜除使用它搶劫外,還用來走私、為鴉片船護航等活動,因此名噪一時。
當初李華宇的成名之戰,便是他率領著在臺灣招募、訓練的東番兵,乘坐快蟹船,冒著鄭芝龍炮臺的猛烈炮火,以白刃突擊的戰術和決心,拿下了鼓浪嶼炮臺,為擊潰鄭芝龍集團開啟了勝利的大門。
如今,在這幾十艘快蟹船上擔任前敵指揮官的,不是別人,正是李華梅的丈夫,南粵軍的大駙馬,施琅。
同那些水師陸營的漢子們一樣,施琅同樣的身上披著一件竹製胸甲,頭髮剃得光光的一顆光頭上,用白布纏著,胸前斜斜的掛著牛皮子藥盒子,腰間一巴掌寬的皮帶上,十字插花的彆著兩支雙筒短火銃。右手提刀,左手擎著自己的認旗。
“小子們!跟著老子上!”
“左良玉個狗日的,打仗不行,搶錢搶東西可是一把好手!得打完了這個慫貨,老子拿著分賞下來的戰利品,請你們回上海去,最烈的酒隨便你們喝,最肥的肉隨便你們吃!林大掌櫃的號子裡,什麼樣的女人都有的是!”
“弟兄們!好好的打!”
在施琅的鼓動下,水師陸營的官兵們士氣到了極點,快蟹船運槳如飛,箭一般的向南岸飛馳而來。
“開炮吧!”
在自己的傲梅號上,李華梅有些百無聊賴的透過單筒望遠鏡觀察著南岸的那些簡陋的左軍炮位。在她眼中,這些炮位不但比不上堪稱金城湯池的鼓浪嶼炮臺,就連塔山上多爾袞兄弟的炮隊陣地也要比它強勝數倍。
“開炮!”
隨著傲梅號上槍炮官興奮的一聲令下,在長江上綿延十餘里,幾乎和整個九江城周長一樣長的艦隊上,隨著令旗擺動,差不多同時響起這一聲叫喊,隨著令旗閃動。各艘艦船上,左舷各層甲板上炮窗紛紛開啟,白煙伴隨著火光不斷閃回。迅速在炮艦上空凝結成陣陣煙霧。
“開炮!還擊!給老子開炮!”
氣急敗壞,驚恐萬分的左軍炮隊軍官們,手裡拎著皮鞭和腰刀,狠命呼喝抽打著炮手們,以制止他們企圖逃跑的行為。炮臺上的炮手們在軍官們手中皮鞭的威嚇下,扒掉了身上的小褂,露出一身瘦骨嶙峋的皮肉,奮力的推動著炮架,以達到調整炮口方向,向那些不斷做著蛇形機動,一路規避著炮火向著岸邊奔來的快蟹船。
從大將軍、大佛郎機、六磅炮、八磅炮口徑彈重不等的大炮先後發出吼叫,向不遠處江面上這些疾速行駛而來的船隻發射出炙熱的炮彈,濃密的白煙,濃濃的煙塵,瞬間覆蓋了各門火炮的粗大身影。
炮彈,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肉眼可見的彈道軌跡,被加熱之後產生的空氣痕跡在人們的視網膜上留下了永久的記憶。炮彈互相召喚著、咆哮著向江上的南粵軍水師陸營襲去!
幾枚炮彈落到了快蟹船上,頓時在江面上飄起了一片轉瞬即逝的血水,和幾片木板。那是被炮彈擊中的兵丁和船板留給人們最後的一點印象。
好在左軍這些年來在江淮河漢之間同李自成張獻忠們周旋,卻不像李自成和張獻忠曹操等人那麼看重火炮的使用,手裡的重炮不多,大多數仍是以八磅炮以下的彈重火炮為主。
但是,左軍炮隊為了給自己壯膽,不停的向江中開炮。沉重的實心鐵球,不停的在江水中激起一個又一個密集的水花,在那些快蟹船的左近內外彈跳,不斷的掠過正在奮力急進的這些船隻,間或將巨大的動能發洩在船板上,甲板上,甚至是船槳上,把被砸起來的木板夾著血光,拋撒到半空中,拋進長江之中。
不斷呼嘯而過的炮子,讓那些操控著船隻的水手們,努力將身軀頭顱低下去,儘可能的降低被炮彈擊中的機率。
好在在這個距離上,對於幾十艘散佈於江面上急速行駛的快蟹船進行炮火急襲,一來是運動目標,二來江面上的波濤起伏,將船體不停的顛簸上下,以左軍炮隊的射擊技術水平,炮彈的命中率可想而知。大部分炮彈,都是打落跳空,只是在江面上激起高高的水柱,將江水中來不及躲避的魚類砸到了水面上,享受到了所謂的池魚之殃。
快蟹船上的火炮也開始向江岸上發射炮彈,雖然只是些六磅、八磅的小炮,但是,因為幾乎是在直線瞄準的距離上,也打得不少炮位上炮手們抱著頭躲在炮位後面不敢冒頭。。
快蟹船上的水手和士兵們更是奮力搖動船槳,他們早已被告知,在炮火下停留的時間越短,他們生存下去的機率就越大,否則,就讓家裡的父母妻兒領你的撫卹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