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巨響聲中,幾枚二十四磅重炮的沉重炮彈,挾帶著摧毀一切橫掃一切的霸道蠻橫,硬生生的砸在了兩門大佛郎機火炮的炮位上。
轟!二十斤重的大鐵球砸在石牆上,巨大的衝擊力,在炮彈落下的一瞬間,將幾塊大石頭擊成尖利的碎石塊橫掃四周,造成霰彈的殺傷效果。很多人紛紛被石塊擊中,如麻袋一樣,姿勢各異的摔滾出去,盡數口噴鮮血,骨折聲大作。
噗噗噗噗噗,順軍炮兵陣地上的人們,身前或身後,或頭上,激射出一股股血霧。這些炮手,為了操作火炮便利,原本就沒有配發盔甲,只有一件棉衣和號坎,頭上一頂柳條帽,如何能夠擋得住這樣的尖碎石塊橫掃亂射?
一輪炮火射擊後,順軍炮兵陣地上便是死傷頗多。
炮聲震耳欲聾,又一發發炮彈呼嘯而來,霹靂般爆響聲不絕。清軍的火炮比起順軍來,勝在口徑大,重炮多。當年大順軍組建火器營,為了行軍方便,火炮首選便是機動力。故而,八磅炮、六磅炮、相當於十磅炮的大佛郎機便是上佳之選。而十二磅以上的火炮,則是少而又少。今天,這個短板被清軍揪住不放,不停的狂踢順軍的軟肋。
十二磅炮、二十四磅炮的大鐵球不斷砸在順軍炮陣地的石牆、土牆上。嘩啦啦的倒塌聲不斷。這些土牆,石牆都頗為簡陋,只要擊中,無有不倒塌者。
土牆還好,石牆被擊中,就是一場災難,炮彈帶起一陣陣石雨。橫掃周邊。慘叫聲、呻吟聲,交織成一片。想要還擊,火炮射程卻又夠不到,一時間,順軍炮隊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烏真超哈營炮陣中,各炮的炮手在火炮發射後,立時用沾了菜油的羊毛木棍清刷炮膛,就聽水汽的絲絲聲響不斷,篜氣騰騰冒出來。
清刷炮膛後,裝填手又填入新的發射藥包,同時一名炮手的大拇指按在火門上,防止氣流倒灌引燃未淨的餘燼。又送入鐵彈壓實,在火門處安上新的引火藥繩,準備瞄準射擊。
由於四輪炮架打樁固定,所以火炮後退較少,再次瞄準較位頗為容易,而且火炮分為幾班發射,較準就更容易了。
右翼梅勒章京烏林達咆哮道:“狠狠的打!給老子炸他孃的!”
烏真超哈營炮兵陣地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火炮聲,滾滾濃煙之中,又是一波沉重的鐵彈從灰白色的硝煙之中呼嘯而出,帶著死神的獰笑衝向了順軍炮兵陣地。
這一波的炮彈,使用了群子。每大彈一個,伴著十幾個小彈,聲勢更為浩大。炮彈呼嘯而來,劈頭蓋臉砸在了順軍炮陣地的炮位前後左右。
“轟!”一聲巨響,一處炮壘直接被炮彈擊中。
“轟!”一顆大鐵球破開一道土牆,塵土飛濺中,夾著大股的血霧,一個順軍炮手當場被打成碎肉,被鮮血浸溼的泥土夾著一些支離破碎的殘碎肢體四下裡亂飛。
還有數人撲倒在地,個個灰頭土臉,身上滿是泥土血肉。一個炮手被炮彈擊中,下半身不知道飛到了何處,他被衝擊波遠遠的甩了出去,卻一時難以死去,只能是痛苦地在地面上掙扎爬行著,一邊發出撕心裂肺的哀號聲。
轟!轟!……
大小炮彈亂射亂跳,一些炮彈落在主牆前的壕溝矮牆中,略略跳動幾下,就一動不動。
“轟!”一發小炮彈擊中了順軍的火藥桶,頓時,火藥桶被衝到半空中爆炸,引起了一連串的殉爆。
“主子!前沿觀測手報告,至少打癱了流賊大小火炮十二門,摧毀了流賊的炮壘八處!”曹榮興沖沖的跑到了正在營帳前喝茶的曹振彥面前稟告軍情。
“流賊的炮火現在如何了?”雖然早就聽不見順軍還擊的炮聲,但是,曹振彥還是要問一句。
“主子!您聽!”曹榮興奮的伸手示意。
遠望溝等處的山谷之中,又一次的響起了一片吶喊衝殺聲。漫山遍野的清軍士卒,氣焰萬丈的向順軍防禦陣地撲去!紅通通的服色甲冑,各色的旗幟,將黃土高坡渲染的五色斑斕。
望遠鏡的鏡頭裡,幾個新附軍將領們,個個手執寶劍腰刀,身先士卒的衝在前頭。
“曹榮。”
“奴才在。”
“你覺得這些傢伙這次能衝上去嗎?”曹振彥剛剛喝完熱茶,嘴裡冒著白氣,話語的音調卻是比這天氣還冷。
“主子是想要聽真話還是假話?”曹榮也是跟了曹振彥很多年,修煉成了一條千年老狐狸了。
“真話如何,假話又如何?”
“假話好聽,真話刺耳,而且,搞不好奴才會得罪人。”
“這裡就你主子和你,你還怕傳出去嗎?”曹振彥有些慍怒了。
“主子,假話是,我軍已經用炮火摧毀了流賊的炮隊,流賊士氣大挫,我軍士氣如虹,當可一戰而定潼關!”
“嗯,這話也有些道理。那麼真話呢?”
“真話就是,流賊炮隊雖然受了損失,但是他的大隊悍賊還在。且依託深溝高壘防禦,我軍投入的兵力,未必能夠在這些悍賊面前討了好去!說不定,”曹榮想要繼續說下去,但是偷眼看了一下曹振彥的神情,當即便把後半句話硬生生的嚥了下去。
半晌,曹振彥才開了口。
“你帶上兩千抬槍兵上去。跟孫得功講,就說是本貝勒派你上去的額!一者是壓制流賊步隊,為我大清兵馬提供火力支援。二者,亦是督戰!不管是誰,膽敢退卻者,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