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虎的帥旗在漫天大雪中,被親兵們插在了登州城頭的旗杆上,大片大片的雪花飄飄落下,絳紫色的旗面雪花落在上面,將旗面浸溼變得顏色更加深重。
坐在城樓裡的張小虎,臉色比這大雪天氣還要陰沉。
不光是他,左翼艦隊的官兵,從艦長營官到普通的伙伕,臉上都陰雲密佈的盯著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登州城內官紳們。
水師陸營在城西十里鋪的行動,不亞於對城外清軍的側翼狠狠的來了一拳。一排火銃過去,亂糟糟的清軍隊伍便像是被人用綁著火把的竹竿捅了的馬蜂窩一樣,立刻炸了營。
有人準備向城裡逃走,有人打算繞過城池逃命,有人打算往山裡逃。也有些人為了給自己壯膽,朝著水師陸營的隊伍當中施放火銃和弓箭,可是,沒有幾個軍官能夠掌握全部人馬進行抵抗。
第二排火銃響起,整個清軍隊伍便再無人有心抵抗,一聲發喊,隊伍便告潰散。
“手榴彈,追上去!讓他們更亂更散!上銃刺,全軍追!”
兩營水師陸營,一路攆著潰兵的腳後跟,追到了登州城下。令列陣在碼頭道路上的登州清軍主力也無心在野外與南粵軍對戰。不過,他們畢竟是登州守軍當中的精銳部隊,面對著南粵軍的攻勢,還是能夠保持隊形和基本建制,退回到城內,準備依託城牆,充分利用好這漫天大雪的天時和城牆的地利,來完成守城任務,也好到阿巴泰王爺那裡去表功領賞!
“已經開始下雪了。這場雪下去了,沒有個三五天停不了!咱們就在這登州城裡,圍爐賞雪。看著這群海賊,能夠在冰天雪地裡堅持幾天!”官紳們摸著剛剛剃了的頭,很是不習慣圓領紗帽下光禿禿的感覺。但是,卻是信心滿滿的互相打氣壯膽。
有了城牆、馬面、炮臺作為防禦工事,又有漫天飄飄灑灑落下的大雪相助,登州的官紳們無不是彈冠相親。更有那膽氣壯的,用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這叫做胼指,向來是為了顯示自己的氣勢而做的動作。指著城下正在緊鑼密鼓默不作聲的搬運著火炮器械的左翼艦隊官兵大聲喝罵!
“海賊!識相的早早歸順,我大清有好生之德,願意給你們一條自新之路。從此共保明君,暢享富貴。怕死的話,就早早的下海逃命去吧!你們看這登州城,那可是當年戚少保的故鄉,你們不想死的話,就趕快滾下海去逃命!不然的話,我登州軍民,上有滿天大雪的天時,下有堅城深溝的地利,饒餘貝勒的大軍也距此不遠了。到那時,你們可就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這還算是好的,罵的不算什麼特別難聽的。被風颳到了水師將士們的耳朵裡,大家只當是風聲之中有些雜音,連理都不理他。
不過,有些聲音和舉動,就不能讓人無動於衷了。
“南蠻!你們看!這是爾等的同黨,偽登州警備旅旅長許元嵩!”有一具木架在城頭豎起。“爾等若是敢於攻城,便是這般下場!”木架上的許元嵩,仍舊是那身準備給岳父拜壽時穿得錦緞皮袍,但是,在袍子上面,密密麻麻滿是箭矢,袍子上,一團一團暗黑色的血跡。
城頭上,有人得意的拉動著繩索,讓被拴在木架上的許元嵩屍體在寒風之中左一下右一下的搖動著,彷彿他還有生命一樣。
一陣喧囂叫喊從城下傳來,數十名被俘的南粵軍系統的兵丁官吏被押上了城頭。
“許元嵩雖然誤入歧途,終究沒有得到好下場,但是,他畢竟是老夫的女婿。如何能夠讓他沒有血食供奉?今日,便用這些人的五臟,作為他的供奉祭品!”
城頭上,隨著一個聲音響起,劊子手們一擁而上,挖眼開膛摘心,甚至有將手腳先行砍斷,丟到城下,然後獰笑著將被俘人員的髮髻割斷,從頭頂用小刀割開一道口子,硬生生的將頭皮剝下來,搭在俘虜的眼皮上,美其名曰不忍心讓他看著自己被零碎割了。
如果是別的軍隊見到敵手如此的狠辣,少不得會軍中士氣低落,甚至是全軍鼓譟。但是,面對著南粵軍這樣的敵人,登州叛軍的殘暴行為,卻是激起了南粵軍的同仇敵愾之心。
“加把勁!趕快把炮推上去!拿下登州城,老子活剝了他們!”
這是全部左翼艦隊官兵的心思!
從艦船上搬運了數十門十二磅、十八磅火炮,和八門克龍炮,百餘架火箭發射架在城下列開。
“小子們!咱老子自從當年在河靜跟了主公打江山那天起,咱們南粵軍就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丟過這麼大的面子,自家的兄弟被人這麼虐殺過!如今,事情已經出來了,咱們該怎麼辦?!”
張小虎頗具煽動性的聲音在陣前響起,有人為他牽著馬,在各個營方陣前緩緩走過。
“拿下登州!報仇雪恨!”
“開啟登州,殺光叛賊!”
城頭城下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城頭上,一口口大鍋裡燒著熱油,拆了城下幾千間民房收集的滾木,羊頭石,用房梁製成的擂義夜,扥竿,撞杆,狼牙牌,堆積在城頭上、馬道上,士卒的腳下。
雖然城頭上的軍官們不住的用刀鞘皮鞭馬棒教訓著兵丁,不住的開出賞號,守住登州城,每人賞銀若干。斬首一級賞銀若干的口號,但是,兵丁們看著城下那張著黑洞洞炮口密如樹林的火炮,不由得心中咒罵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