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後,在爪哇各處島嶼叢林之中流傳的各種邪教,不管披著的哪種宗教的神聖外衣,但是,在他們描述的末世、惡魔的形象當中,毫無例外的將惡魔描述成了一個白面書生,三綹鬍鬚,在手中握著一根粗大鐵棒,腳下踩踏著無數人屍骨,另一隻手攥著半個兀自慘叫**的人,看著自己的軀體在惡魔的嘴裡被尖牙利齒大力撕扯著,一縷鮮血順著惡魔的嘴角向下滴答著。
這些邪教所描述的惡魔形象,來自於他們內心的歷史記憶。將他們歷代相傳記錄下來的鄭森與吳六奇二人的形象糅合在一起,白面書生的外表自然是非鄭森所莫屬,而鐵棒則是吳六奇的慣用兵器,便如同關老爺的青龍偃月刀一樣。至於說無數屍骨在二人的腳下堆積成山,自然也是對於這些邪教分子來說,有著一段慘痛的記憶的。
“沒有他們這些魔鬼,我們怎麼會跑到這種一年四季不見天日的深山老林裡來傳播教義?”一個祭司恨恨的朝著代表惡魔的雕像上吐了一口濃痰,但是又膽戰心驚的朝著四外望望,唯恐被人發現。
在明確了作戰計劃之後,鄭森便命人帶著國公府印刷好的佈告前往各處城鎮、村鎮、集市、交通要道等處張貼,責令各種各樣的武裝力量必須在限期之內到官府登記,將各自所擁有的人馬、武器、馬匹、火@藥等物一一清點完成,逐一上繳。否則,後果自負。
在開始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之前,鄭森與吳六奇要在軍事上和影響上進行選擇,要打,就要打有影響,能夠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於是,一面是各種武裝力量和團伙,土司、蘇丹們見到了限期進行進行登記、交出武器兵馬的佈告,正在各種算盤在各人的肚子裡噼裡啪啦的打得山響,一面則是鄭森命手下的參謀處,對合圍作戰的計劃進行一次再一次的推演。就如何能夠在不同方向,在同一時間內將數萬人馬從不同駐地對選擇好的目標實施包圍、聚殲。就必須做好周到而嚴密細緻的組織準備工作。
一是要做好偵察。李守漢在講武堂授課時常常掛在嘴邊上的一句話就是“五行不定輸得乾乾淨淨。”所謂五行便是敵情我情等情報資訊。作為李守漢的乘龍快婿,鄭森自然和吳六奇不會忽略這個,不會貿貿然的將自己的部隊投進那些深山密林當中成為別人打伏擊的靶子!
大批第一混成旅的斥候,脫下來了甲冑軍裝,換上了唐衫褲褂,挑起了貨郎擔,跟著隆盛行、商情調查室等機構長期駐紮在爪哇地區經營的情報人員前往各處被各色武裝力量控制的區域進行偵察。
數月來的叛亂,讓爪哇變得極為混亂。表面上看,各處都是在南粵軍的控制之下,但是,大多數地區,南粵軍的隊以下規模的部隊都不能距離縣城、大的市鎮較遠外出。至於說聯絡各處要點的交通要道,更是時斷時續,不時地陷入癱瘓之中,各處的聯絡陷入了基本斷絕的狀態,人員往來,物資運輸極為困難。
這些各式各樣的武裝團體,宗教民兵和叛亂的蘇丹、土王結合在一起,擁有十餘萬兵馬,這還不算那些被他們用教義和民族、血統等觀念以及武力裹挾、誘騙前來的數十萬百姓!這些傢伙盤踞在加里曼丹島、爪哇島各地,各自為政,互相攻戰,彼此之間屠戮對方的百姓信徒。一時間,爪哇道各地一片腥風血雨。
對於這種情形,鄭森提出來的手段其實就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調集絕對優勢的武裝力量,同時在同一時間內對同一地區內的反叛武裝(沒辦法,你們不聽招呼,不按時進行登記,交出武器人員,那就只能是享受勿謂言之不預的待遇了)採取嚴密封鎖,以分進合擊、梳篦搜尋等形式在合圍圈內進行反覆清剿,確保清剿乾淨之後再轉到另一地區進行清剿。以期達到全勝的效果,避免那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局面出現。
這招看著眼熟吧?沒錯,這就是在軍史上被兔子深惡痛絕的鐵壁合圍、梳篦掃蕩戰術,當年的岡村寧次便是採取這樣的手段,幾乎摧毀了整個冀中根據地,讓依託冀中根據地提供的糧食、布匹、兵員活動的太行山根據地、晉察冀根據地都堪言。毗鄰的冀南根據地更是連旅長級別的幹部都餓得營養不良。而這樣的戰術,被楊勇等人用在了貴州剿匪上。不過,兔子與岡村寧次的根本不同就是在於,鬼子是為了掠奪,他的手段是透過一系列慘無人道的屠殺來實現的。而兔子則是截然不同,目的為的便是軍旗上的那兩個字,“解放!”
但是,要做的到這樣的效果,就要首先做到一個先決條件,建立對反叛武裝恐懼地區的鐵壁封鎖線,這是此次治安戰成敗關鍵。為了將這道長達數百里甚至上千裡的封鎖線建立好,就要對包圍圈內的各種情形做到了如指掌。
“進入匪區之後,要對道路、河流、山林、隘口的分佈和走向探查清楚,把各股叛匪的兵力、武器、駐地、活動規律,宗教信仰,內部結構情形瞭解清楚。特別是要注意各股匪首的姓名、籍貫,相貌、身材、特徵、習慣、教育情況,履歷、嗜好等情形收集。”
這些都是那些扮作貨郎深入匪區進行偵察的斥候們領受的任務!
許多斥候抱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心態,挑著裝滿了布匹鹽巴胭脂花粉的挑子漸漸的接近了爪哇島上的幾處規模較大的匪首們盤踞的地區。為了使這些貨郎的身份更加不被懷疑,在布匹油鹽下面的挑子夾層裡,許多人夾帶了數量不等的火@藥和鉛彈、匕首、箭頭等物。冒充那種往來於交火雙方之間走私販運武器的走私販子。
不過這些斥候們大概沒有尤里那種敢於把成卡車的“雨傘”賣到撒哈拉地區的思路,他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句名言,街上血流成河的時候,才是買賣興隆的時候。一方面固然戰爭殺戮引起了極大的破壞,但是同時,一些諸如人口武器之類的貿易又異常興隆,並且給相關人員帶來巨大的財富。因此,不管古今中外,戰場上看到貨郎千萬別覺著自己眼花了,所謂賠本的買賣沒人幹,但是掉頭的買賣搶著幹。
因此,這些南粵軍斥候們挑著貨郎擔路過這些土王民兵地盤的關卡的時候,基本上不用擔心嚴厲的搜查和人身安全,反而要經常煩惱買賣太多。這些土王民兵首領宗教領袖,別看平時一個個道貌岸然,幹起這些缺德作損的買賣卻一個個都是行家裡手。一看偵查員身上帶的東西都是好貨,頓時各種拉關係送錢送女人,同時大肆推銷自己轄區的物資。其目的歸根結底就是要儘可能的多收進一些武器,準備按期交出武器的,打算利用手中的這些武器火@藥,在鄭森面前多一些籌碼,也好為自己和自己背後的團體勢力多爭取一些利益。打算負隅頑抗的,更是不計成本的大力收集各種各樣的軍需品,有的甚至是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幾天的交道打下來,南粵軍對於爪哇島上的各種反叛武裝勢力分佈構成,算是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一派便是打著綠色的軍旗,旗幟上畫著星星月亮和彎刀,口中自稱是默罕默德戰士的,因為歷史的原因,他們起事反叛最早,裹挾的百姓最多,佔據的地盤也是最大。同他們相比,那些加爾文教派的民兵人數和地盤就相差很多了。不過,因為宗教信仰的問題,加爾文教派的民兵可以較為容易的得到火器和火@藥的補給,而且部隊當中對於這些火器的掌握也遠比那些以土王蘇丹為主要首領,以他們麾下兵馬為骨幹構成的默罕默德戰士來的強得多。
一家人多勢眾,佔地廣大,一家武器精良,戰力精銳。兩派勢力在爪哇島上打了一個平分秋色的局面。更要命的是,加爾文教派民兵打得旗號是協助官軍維持地方秩序,這無疑是更加具備欺騙性。而那些打著星星月亮綠色旗號的默罕默德戰士們,因為本身內部就是土王和蘇丹們各自為政,互相不買賬的局面,幾次交戰下來,倒被加爾文民兵們打得抱頭鼠竄,望風而逃。
這樣一來,那些挑著貨郎擔子的探子們,無疑便成了各派勢力眼中極為重要的人物。不但可以從他們那裡購買到急需的物品,有人更是花大錢打探官軍、其餘沿途各派勢力的情形。
“沒關係!只要你們錢給得夠,莫要說是訊息,便是要訂購大宗軍火,兵器,咱們也能夠想得到法子給你們弄來!”
面對著蘇丹的問詢,充當探子頭目的甲長麥平,一拍胸脯,努力在臉上做出一副見利忘義的市儈面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