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殺馬科一個!”
“只殺馬科!”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活捉洪承疇!”
“活捉洪承疇!”
“有綁了洪承疇來獻者,封昂邦章京!”
“活捉洪承疇,皇上賞一個前程!”
生硬的漢語被滿洲八旗的重甲騎兵往來賓士在荒原上,大聲呼喊著,隨著風聲和不斷的喊殺聲哭喊聲傳遍了整個戰場。
前屯衛總兵王廷臣,死了。薊鎮總兵白廣恩,垮了。密雲總兵唐通,逃了。洪承疇身邊只剩下了山海關總兵馬科,援剿總兵曹變蛟二鎮人馬和自己的督標中軍。至於說遼東總兵劉肇基的部隊,在洪督師眼裡,就是一群打醬油的。
漫山遍野的清軍,一層騎兵一層步兵的衝來,往來馳突。彷彿大海的波浪一樣,不斷的沖刷著明軍這座已經崩潰的沙堤,每一次波浪衝刷,都帶走不少的兵將。
“列陣!背城借一!”
雖然前面一片混亂,大敗之勢在所難免,不過在久歷戎行的洪承疇眼裡,自己尚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身邊尚有兩三萬人馬,都是向來能打能拼的隊伍。特別是自己的督標中軍當中,還有那三門被皇帝賜名為定遼大將軍、平遼大將軍、鎮遼大將軍的三十二磅炮在。
當下,隨著洪督師的號令傳下,山海軍在左翼,曹變蛟所部在右翼,督標中軍居中防衛正面。將三門定遼大將軍們推到前沿,朝著遠處衝來的清軍沒頭沒腦的轟了幾炮,將清軍趕得遠一些。這樣,才好為大軍佈防爭取些時間和空間。
全軍上下都看的很清楚,只能是依託城牆,先在城外野戰,擊退黃太吉的進攻之後,再想辦法撤回城內。否則,誰都是一個死。
人在生死之間迸發出來的力量是巨大的。雖然平日裡訓練不足,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二鎮人馬倒是都是進退有序,在各級軍官的口令之下,迅速列陣完畢。
依託著廣寧城池,一個巨大的半圓形陣型漸次形成。這種陣型,最是有利於防禦不過。
“想要在城外和朕的兵馬一較高下?”
山頭上,黃太吉將洪承疇殘部人馬的動態看得一清二楚,見一個巨大的半圓形防禦態勢就要呈現出來,明軍士兵不停的將各種戰車,從行軍隊伍當中推出來,從翻倒的溝壑里拉出來,一一羅列在陣前,成為自己防禦陣地的堅硬外殼。
“傳旨,各旗各王爺,開啟口子,往南面的讓他們去逃,打算往北去的,逼著這些尼堪衝到洪承疇的大陣當中去!切記,不要擔心那些明軍跑了,他們跑不了!朕只要抓到了洪承疇,這一仗,咱們便贏得妥妥當當的!”
號角聲響起,山頭上旗號擺動,又有百十個噶布什賢兵策馬從山頭上衝下,往各處戰場上送信,讓正在興致勃勃捕捉俘虜掠獲輜重財貨的各位旗主王爺貝勒們速速開啟口子,讓被圍在當中明軍看到一絲逃生的希望,從而放棄抵抗的念頭,只管狂奔起來。
隨著一個個小型包圍圈被有意識的開啟缺口,原本還抱著拼死一個夠本,拼死兩個賺一個想法的明軍各部,在各自長官的帶領之下,以家丁為前導,紛紛從缺口處狂奔而出,沿途丟下旗幟、車輛、火炮,輜重,甚至是那些步兵,也被有馬的騎兵和家丁們丟棄在身後遠遠的。
這儼然就是一場令遼東反賊們十分愜意的圍獵活動。
突圍而出,或是在遼西走廊上狼奔豸突的明軍們,便是圍獵的物件。遼賊們層層截擊,每一個留在原地的遼賊將領們都是如一柄鋒利的小刀般,零碎的從明軍大隊人馬上割去一塊肥肉,然後放過他們,交給下一個阻擊者。
黃太吉很清楚,此時的明軍,雖然敗象以生,但是畢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倘若是拼命阻止他們逃竄,就算是勝利了,也勢必會給遼賊各部造成較大的傷亡。倒不如層層截擊,將原本一網打盡的想法,變成分部消滅。這樣一來,兵力損失會小許多不說,也可以將主要兵力投入到對付洪承疇的戰鬥當中!
原本行軍序列在督標中軍前列,為督標中軍開路的遼東總兵劉肇基,此時的位置很尷尬。
前面的薊鎮、前屯衛、密雲鎮各部都或死或逃或散,他的部隊便赤條條的暴露在了遼賊的打擊面前。近萬人馬在千餘遼東反賊重甲騎兵的襲擾攻擊下,也變得騷然起來,眼看便要失去了控制!
“大帥,您看!”
劉肇基的家丁頭目眼尖,指著遠處密集的軍旗向他發出一聲驚呼。
遠處,滿洲正黃、鑲黃、正藍、鑲藍旗的旗號正快速向他的軍陣奔來,旗幟下面,成百上千的騎兵伏低了身體,雙腿夾緊了馬腹,只管策馬向著他的軍陣猛衝過來。
騎兵隊伍後面,不斷有激昂的戰鼓聲響起,無數的吶喊聲四起,密密麻麻的盾車,還有後面無數旗幟,漢軍各旗和滿洲各旗的步兵,火銃兵,夾雜著無數的火炮,緊隨著騎兵的衝擊隊形快速壓上。
“孃的!這群韃子,吃掉了唐通,白廣恩、王廷臣還不甘心,又來瞄上老子了!”
口中咒罵了一句,劉肇基卻是絲毫不敢怠慢,自忖麾下兵馬,無論是從人數、裝備、戰鬥力,甚至是騎兵數量,火炮數量都遠遠不如上述三部。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
“掉頭!我們去和督師大人匯合!一起抗擊韃子!”
煙塵滾滾之中,大隊的遼賊騎兵,從東西兩側包抄過來,劉肇基面沉似水。冷哼一聲。他的騎兵雖然沒有馬科多,但是也有數千人,對於東西兩路這為數在千人上下的兩股騎兵,他卻也並不放在心上,當下點過兩名參將,各領騎兵一千五百出戰,務必要守住兩翼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