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步快速跳躍,原本排列整齊的佇列,漸漸的有些彎曲起伏,但是,距離正處於慌張潰亂邊緣的清兵,卻已經是近在咫尺,長長的套筒銃刺,已經可以牴觸到衝鋒在最前面的幾個白甲兵身軀上。
“開火!”
按照南粵軍一貫的缺德戰術,一發彈丸在槍膛內裝填完成,只等著衝到對方一臂距離的時候再行開火!
在這樣的距離上,火藥的動能可以輕鬆的將任何一種甲冑的防護撕成碎片,並且有很大的機率製造出貫通殺傷效果。
一陣白煙暴起,最外層的一群白甲兵不曾發出慘叫和哀嚎聲便倒地不起,餘下的那些清軍,見南粵軍的火銃兵一排排的結陣殺來,如山如林一般從嫋嫋升騰的白煙之中衝殺而出,與地獄門開走出的白色無常一般無二,不由得這些剛才還殺得興致勃勃的清軍一陣陣膽寒心怯、但是,想起多爾袞頒佈的那一條條軍法,和此時正在塔山堡內的家小,不由得這些清軍甲兵們一聲狼嗥,揮動兵器猛撲上來!
他們大聲嚎叫著,舞動自己的兵丁刀,或是短柄斧,或是虎槍,甚至長柄挑刀,虎牙刀,迎著南粵軍的彈雨和銃刺猛撲上來。
但是,戰場上,不是呈匹夫之勇的時候。需得列陣前行,勇者不得進,怯者不得退,這樣才能儲存自己,殺死敵人。匹夫之輩,往往死得最快,而且死得沒意義,還會害了戰友,因為他們的莽撞,給對手製造出了缺口和破綻,讓對方有機可乘。
聲嘶力竭的吶喊聲中,轉眼間,南粵軍,與迎戰清兵匯成的洪流,衝撞在一起,頓時血肉橫飛。
幾個鑲白旗的刀盾兵,手中揮舞著長刀盾牌,看得出,對於刀盾的使用技術戰場技巧他們熟極而流。一個南粵軍的小陣,從何熠飛的身旁猛撲過去,為首的甲長,藉著速度帶來的力量,看準了為首的一個韃子兵的咽喉,一聲低吼從丹田之中發出,“殺!”
長長的套筒銃刺狠狠向那韃子刀盾兵刺去,眼看就要刺到,卻猛然那韃子兵將手中厚實的盾牌向上高舉,來勢兇猛的銃刺立刻順著盾牌的力道從盾牌上滑過。
泛著油光的大餅臉上露出了一抹得意加著兇殘的笑意,那韃子刀盾兵一著得手,毫不猶豫,立刻低伏下身體,盾牌快速頂著槍桿,將手中虎牙刀順過,便要藉著這甲長向前猛撲的力道將鋒銳的虎牙刀刺破這甲長的甲冑!便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想好了拿到斬殺這甲長的賞賜之後該幹些什麼了。但是,就在他的虎牙刀幾乎就要刺進那甲長的身軀之時,斜刺裡一根銃刺卻是毫無聲息的,挨著那盾牌的邊緣,噗哧一聲悶響,刺進了他的左肋。那火銃手順勢將銃刺在韃子兵的身體之中旋轉了半圈,將創口變得更大。這一刺,恰好刺破了那韃子的肺,盾牌咣噹一聲掉在地下,他猙獰的臉上極度扭曲,嘴裡向外噴出粉紅色的血沫。
後方一杆長槍帶著寒光掠過,尖銳的槍錐,鬼魅般刺入他的咽喉,槍尖透喉而出,一絞之後,又快速收回,帶出一股血霧。那韃子兵再也叫不出,哆嗦著滾倒在地,身體劇烈抽搐,喉間的血液,噴泉似湧個不停。
這刀盾兵剛一倒下,後方一杆虎槍,己經惡狠狠向當先的甲長胸口刺來。這虎槍帶著鐵套鹿角,刃身道道稜起,顏色深紅,讓人觀之心寒,使用者,卻是一個矮壯的鑲白旗韃子兵。
那甲長猝不及防,正好被虎槍一槍刺中胸口,哼也不曾來得及哼一聲,數道血箭便噴射而出。
從塔山堡方向衝出來的千餘名韃子精銳和家奴包衣之類的兵馬,與何熠飛所部兩營玄武鎮兵馬便這樣絞殺在一處。刀槍並舉,火銃的銃刺、銃託都成為了致命武器。
在這種海邊丘陵地帶,地面較為平緩,簡直就是為血腥無比的肉搏戰打造的最佳戰場。更何況是面對經過嚴格白刃戰訓練的南粵軍,雖然手中大多為火銃,但是, 柳桂丹道長為南粵軍精心設計的刺殺術和彈跳步伐,加之玄武鎮這種向來作戰就是有進無退的作風,並且是作為口號的部隊,以甲為單位結陣衝殺,讓同樣以白刃戰為傲的清軍漸漸有些支撐不住。
“孃的!這群蠻子,當真是個對手!這仗打得,過癮!”在塔山觀陣的多鐸,不由得見獵心喜,一陣陣的高呼。
“傳令下去!再上一個甲喇!一個甲喇打完,換成包衣兵!包衣兵打完,再換一個甲喇!我就不信,這些蠻子打不退!”
多鐸這個辦法雖然殘酷,但是卻是很有根據。他早就看到了,明軍的旗幟當中,仍舊是以寧遠軍旗號為多。南粵軍雖然戰力驚人,但是畢竟兵力單薄,只要拼出些人馬損失,將南粵軍打下去,餘下的寧遠軍就是輕鬆加愉快了!
一聲發喊,被玄武營殺得膽顫心驚的數十名殘兵敗將拖槍曳甲而走,他們眼前滿是倒臥在地上、壕溝之中的雙方兵士官佐的屍體和還在慘烈呻吟的傷號。
“開火!”
堪堪逃到了下一道防線為士兵出擊預留的通道前,從壕溝後面的胸牆之內傳出一聲冷酷的命令。
隨著這聲命令,從胸牆後面嘩啦啦的一陣槍械與衣甲碰撞發出的聲音,數百名火銃兵將火銃舉起,架在胸牆上,向著朝自己這個方向奔來間距不過三四十步的那道人潮扣動了扳機。
鉛彈如雨點般飛濺到人群之中,這種不分敵我的完全無差別的射殺行為,讓指揮著部隊準備乘勝追擊,一舉突破第二道防線的何熠飛目瞪口呆,“這,這!”
這尼瑪也太狠了吧?連自己人都不分彼此的用鉛彈招呼?
而此刻站在胸牆下面手中抱著多爾袞的奉命大將軍令旗的曹振彥,眼角臉上滿是殺氣。
“瞄準打!別手軟!這群奴才此時死了,算是戰死,一樣的撫卹一樣的銀兩,家人一點沒事!他們要是敗退回來,不但自己要殺頭,便是家中妻兒老小都要跟著倒黴!換了你們也是一樣!自己選一下,左右都是死,你們自己選!”
在曹振彥聲嘶力竭的嘶吼聲之中,那些包衣兵們毫不猶豫的朝著對面開火,一個波次一個波次的打著齊射。是啊!反正都是死,為啥不戰死?也好讓家人有撫卹有銀子,老婆女兒不被送去充當營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