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五年九月,奉旨北上增援遼東前線的南粵軍在上海停泊整頓補充糧食蔬菜清水。卻遇到南下傳旨太監杜勳。
同樣的太監,守漢心中對這個曾經的監軍太監一點好感也無,身為監軍太監卻和杜之秩、申之秀等人一樣,李自成大軍一到便立刻投降。不過,這些太監本來在斑斑青史上就是沒有什麼好名聲的,他們投降倒也罷了,頂多是換了一個伺候的主子。而那些向來以忠義自詡的東林,號稱風聲雨聲讀書聲,家事國事天下事的社會精英,卻在多鐸的馬前跪倒請降,遞上的手本名帖堆積如山。
然後,少不得的原職留用。
不過,百餘年後,卻也一樣逃不過貳臣傳上把姓名標,留下了千秋青史名號,只可惜,卻是汗顏仕賊之名。(說到這裡,不厚道的作者又有話說了,試問如今動輒便跳出來指摘政府這個不好,那個不對的人物,會不會也是東林一脈呢?一旦當真國家有事,他們是當那馬前迎降,打著小旗在街頭歡迎皇軍的錢謙益呢,還是散盡家財招募義軍抵抗到最後被清軍剝皮實草的馬士英呢?)
“……寧遠伯,總督南中各路兵馬糧餉事兼署兩廣剿撫事宜李守漢,果能克敵制勝功勳卓著,當拜援剿大總統,節制登萊巡撫、薊門巡撫、天津巡撫等部兵馬,劉澤清、劉良佐目下在山東等部兵馬悉聽節制,所有升賞責罰均由寧遠伯承擔,以為遼東軍馬後援,參略謀劃。洪承疇所部遼東軍此時業已與建奴兵馬纏鬥鏖戰甚急,李守漢麾下各員宜用心飭備協力剿奴,以報君恩,功成之日,朕當不吝王侯之賞!”
李守漢誠惶誠恐的趴伏地上,心情卻是極為複雜。現在自己頭上除了兩廣、福建等處的頭銜之外,更多了一個援剿大總統的頭銜,節制登萊、薊門、天津巡撫等部兵馬。看來遼東的軍情實在是令皇帝崇禎有些吃不消了,明知道哪裡一旦被南粵軍伸進手去,哪裡就會變天,可是眼下不說官職,便是奉旨接受節制的地盤、差遣,皇帝也是毫不猶豫的丟了出來。
雖說此時武官們的地位已經大大的超越了百年來的舊有體制,不但各路軍頭們跋扈橫行,遇到大征伐事也可廣泛參與文官的軍略謀劃(沒有謀略能力除外),看上去似乎是文武雙方地位獲得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不過也要看對上什麼人,遇上性格高傲、能力超群的文官大員比如洪承疇、孫傳庭這些人,軍機大事,各路總兵軍頭們便乖乖的要聽從差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反之,遇到了傅宗龍、丁啟睿等輩,既沒有能力也沒有實力的總兵,左良玉賀人龍等輩便棄之如敝履,朝廷還拿這些武夫無可奈何。
雖然李守漢向來都是吃自己,不想從朝廷那裡拿糧餉,自然大可不必理會那些文官,但是現在有了皇帝這道旨意,各地的官員被南粵軍升賞罷黜就是理所應當名正言順的了。
聖旨中更授權他還可以節制指揮此時在山東的劉澤清、劉良佐所部兵馬。雖然從盧象升戰死後,吳橋之事更是李守漢對內地兵馬半點好感也無,不過能夠節制兩鎮兵馬,更節制三個巡撫,這份權力,想來除了此刻在廣寧被包圍的洪承疇之外,整個大明便再無一人了。
節制兵馬,節制巡撫,這個權力可是任何一個文武大員都夢寐以求的。自金國鳳戰死之後,為了事權統一,在遼東軍中便有規定,當總兵,巡撫太監,兵備共處一城時,以總兵節制兵馬。然而節制整個地域兵馬,自巡撫、總兵以下悉數聽從調遣,生殺予奪大權集於一身,擁有這份權力的,往日除洪承疇外,現在又加了一個李守漢。
看來遼東之事給皇帝壓力決很大,以至於要想方設法的調動軍馬錢糧,千方百計的增加遼東前線勝算。跪在守漢身後的施郎心中暗自盤算著,皇帝如此作為其目的無非兩個。一是調動人馬來個裡應外合將好不容易形成膠著對峙局面的建奴大軍消滅,二是即使軍事上一時處於下風,以南粵軍舟師炮火之犀利,也可以將被圍大軍援救出來。所以才不惜血本,令雖然作戰威名赫赫、上繳錢糧積極主動,但卻與朝中文官關係極為惡劣的李守漢節制兵馬,作為一方統帥,這勝算就大了很多。
杜勳宣讀完聖旨,莊重肅穆的臉色頓時收斂起來,轉眼變成了一副笑眯眯彌勒佛的樣子,“咱家有幸,蒙皇爺不棄,派在伯爺身邊伺候,忝為監軍太監,正好可以一觀伯爺大破賊兵的風采也好回到京城時與別人閒話時有些吹噓的資本。”
杜勳這話,說的一半真一半假。
真的就是,他的確是很願意當這個監軍太監。幾次南粵軍入衛,凡是和南粵軍沾邊的人無不是收穫頗豐,從錢財到官職,俱都是盆滿缽滿。便是兩個司禮監的老祖宗,大太監王德化與王承恩兩位,在朝堂上說話的分量也是底氣十足。動輒便是一句,“咱家可是同建奴血戰過的,你們幾曾和建奴對壘過?一群無知書生!”
更不用說每日裡在城裡大肆出售的各色南中時新果品,還有那些五光十色璀璨奪目的珠寶首飾金銀器皿,哪一件事情不是可以獲利鉅萬的?只可惜,這些事情,沒有一件事是他杜公公能夠染指的。都是被兩位王公公分賞給自己的親信心腹了。
太監不能當官,不能娶妻,對財帛更為心動,很難理解他們對金銀的熱愛心理,再加上宮中大太監們都是狗窩裡存不住乾糧的,賺了些銀子少不得在同僚們面前炫耀一番。之前只是在各處當個鎮守太監的杜勳,哪裡比得過他們有錢?
於是,這次聽說有這樣的一個差事,杜勳便是傾家蕩產也要上下打點求到了這個宣旨太監兼監軍太監的差事。本身就是打算跟著南粵軍走著一遭,一來賺取大把的好處,二來也在功勞簿子上有自己濃濃的一筆。
“好說!好說!杜公公遠來辛苦,可以在這上海暫且休整數日,待大軍到齊之後,我等便一道北上便是。”
“伯爺,咱家出宮時,皇爺曾經有話,若是此番錦州事了,伯爺的稱呼便是要改上一改,或許,封候就在眼前。到那個時候,咱家少不得要稱呼您一聲侯爺了。咱家提前恭喜了。”
聽了這話,守漢少不得心中突得一動,微笑道:“如此承蒙公公吉言。守漢在此先行謝過了。不過,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不管上意如何,某家只管督率大軍拼死向前便是。”
二人說話時,旁邊眾人,都是豎起耳朵,個個臉色複雜,封侯?
一旁的李華梅卻是眼睛裡露出了喜色,大明朝從一個衛所起身到如今的伯爵,又有風聲要封侯的,怕是除了阿爹之外便再無第二個人想了!
“崇禎小兒,以此虛名引誘,又有何用?某家如果不令你這十幾萬人化為灰燼,讓你再無中興指望,便不算是李家子孫。”一身南粵軍官員服色,跪在人群之中聽讀聖旨的李沛霆,卻是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的響。
“只要你這十幾萬人化為泡影,關內的流賊再如洪水烈火般蜂起,你這江山便是要徹底改姓。到那時,當真便是九州離亂李繼朱了!”
“屆時天下大亂群雄蜂起,又有哪個有與主公相抗衡之力?”
“一俟主公得了江山,數萬裡江山混為一體,我李家大仇得報,少不得成為從龍有功之臣!比起先祖成梁公在世時的風光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下宣讀完聖旨,少不得守漢要擺下酒宴來款待天使兼新任勤王軍監軍太監杜勳,自然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當下整個商貿區中頓時陷入一片歡騰之中。隨同守漢北上各將更是沉浸在喜悅之中。每一次守漢加官進爵,底下的各級將領們便是跟著水漲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