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忘了戰死者的撫卹了嗎?!”
黑田忠之身旁的武士和侍大將們紛紛吶喊。
隨著這一陣吶喊,黑田家的旗幟被黑田忠之狠狠的插在了用夯土製成的二之丸城頭上。
“這就是我的葬身之地!鐵炮隊!上!”
在黑田藤巴紋的旗幟下,他的兩個弟弟同樣身為藩主的黑田高政、黑田長興亞賽兩條兇猛的惡狼一般領著藩下親兵猛撲上前。
很快一頓砍殺之後,便在黑田家的本隊與義兵隊之間製造出了一道屏障,義兵隊面對著一揆軍的長槍和黑田家的督戰,再想想那些死後可以獲得的撫卹,頓時爆發了沖天戰意,有人在隊伍中高聲喝道,“今日便讓我戰死在這裡吧!殺!”
一心為了那二百石白米撫卹金而求死的義兵隊,爆發出的戰鬥力是遠非這些靠著一時勇氣而衝上來的宗教狂熱者們所能夠比擬的。
雙方都不怕死,都認為死亡是一種歸宿。但是,與一揆軍不同的是,義兵隊的浪人和破產武士們甚至就想死去!
面對著如林刺來的長槍,幾個浪人甚至丟下了手中的長刀,袒露出胸膛,猛地撲上去,讓鋒利的竹槍刺進自己的身體,同時死死的抱住那幾柄竹槍,不讓那些教徒們扯出去,鮮血便順著竹槍向外噴射而出。那幾個教徒被這瘋狂的舉動嚇得有些不知所措,握著竹槍正在詫異之際,義兵隊中有人跳躍而出揮刀將這幾個教徒的手臂斬斷,轉眼間,方才還在殺戮的教徒頓時成了抱著一個斷手嚎哭呻吟的人。
“讓我們戰死在這裡吧!”
浪人們的攻勢還在繼續。
不斷有人高呼著口號衝進一揆軍的隊伍中,兇猛的砍殺,或是讓對方的竹槍刺入自己的身體。
藉著義兵隊瘋狂的攻勢,黑田家的本隊全數衝上了二之丸,並且將死屍丟掉城下,與那些草袋子一起鋪成了一道上城的坡道。
“鐵炮隊!列陣!開火!”
“長興君!你下城去,向松平老中大人稟報一聲,就說我黑田家已經衝上了二之丸,請他將天朝的大筒調到城頭上來!對本丸進行轟擊!”
黑田忠之要自己的弟弟去向松平老中報捷,同時請求援兵。
“讓一成君去吧!”黑田長興頭也不回的指揮著本藩武士猛烈的向前突擊,要哥哥安排身為黑田二十四騎之一的老將黑田一成前去報捷。
“主公可是嫌棄我老了?一成雖然上了年紀,但是卻依舊可以闖陣破敵!”
頭髮已經花白了的老將黑田一成,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一手擎著黑田家徽號的旗子,一手舉著長刀,呼喊著帶著幾個御家人朝著一揆軍人數最多,隊形最為厚實的一處櫓衝了過去,轉眼之間便被人群淹沒。
“開火!”
黑田忠之揮動手中的軍佩,花費重金打造而成的三百名鐵炮隊,對著不遠處的人群扣動了扳機。
這個距離不到十步,就是瞎子來也可以擊中目標。不過,死傷的人可就不一定是誰了。
首先捱了鐵炮的是義兵隊,之後才是那些一揆軍。
被突如其來的彈雨進行了一番洗禮,一揆軍立刻有些慌亂,前進的勢頭為之一滯!
“好!繼續開火!”
見每支花了四十貫錢從南中購買的鐵炮有如此威力,黑田忠之立刻覺得這銀子花得值!他命令第二波鐵炮手向前開火!
聽到藩主的命令後,第二波鐵炮手立刻向前,將已經打空火銃的鐵炮手替換下來,對那些擁擠混亂慌張的一揆軍們扣動板機。爆豆般的火銃聲再度響起。在方才鐵炮轟擊後,黑田家戰陣前面,升騰起一片濃密而狹長的白色煙霧地帶。
“主啊!你是否釋放出了地獄的惡魔?!”
幾個一揆軍面對著身旁死傷的同伴意志立刻崩潰了,丟下手中的竹槍,轉身企圖逃走。當即被隊伍中的浪人攔住,一刀斬為兩段!
“叛賊!”
在鐵炮隊的攻擊下,一揆軍開始出現了頹勢,緩緩的,無奈的朝著本丸方向退去。
不過,在城下列陣的南中軍炮隊,卻是很好的把握住了戰機,見黑田家朝著連線本丸與二之丸的木橋發起攻勢,便迅速的拖曳著大佛郎機沿著用屍體和血肉堆積而成的上城坡道費力的攀爬上來。
一揆軍見有大筒企圖登城,越發的拼死搏殺,他們清楚,一旦這些大傢伙上了城,那就再也沒有大家生存的空間了!從本丸處也有大批的教徒手中舉著各色武器,有人甚至空著手衝了過來。
不斷的從側面朝著上城的坡道釋放弓箭,不時有南中軍炮手被那些竹弓射中。
“保護大筒!保護大筒!”
幕府的旗本們一面努力的隨著炮隊向上攀爬,一面狂呼大吼。
不時有旗本用自己的身體為那些炮手們遮擋從兩側射下來的箭矢,雖然這些旗本大多有甲冑護身,但是不時有利箭刺入身體發出的悶響聲。
“火銃手!對城上開火!”
隊伍中,一個冷峻的聲音發出號令,立刻有百餘名火銃手躍身而出,在炮隊攀爬的道路兩側列隊,對著兩側的城頭猛烈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