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崇禎十二年臘月,一樁樁公事令公事房的人們忙得腳後跟朝天。
“大人,解往朝廷的錢糧要起運了,朝廷連續來了六七道公文催促,最近這兩道公文說的措辭很嚴厲了!”
“大人,往登萊青等處農場的口糧和種子農具要起運了,否則,趕不上開春農時播種不說,這十幾個農場二十多萬人的口糧如果斷了,勢必會鬧出大亂子來!”
“大人!。。。。。”
“大人,。。。。。”
“大人,隆盛行往湖廣秭歸、武昌等地銷售給買主的兵器鎧甲也要及時裝船運走了,誤了交貨期限,怕是買主會死的很難看的!”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公事,令公事房的執事們忙得腳底板不沾地,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往來於大簽押房和隨同守漢辦事的公事房主事黃馨的簽押房之間。
看著堆在面前的諸多事宜,守漢從這錯綜複雜的事情中找出了一個根源。那就是北上的道路問題!
“給鄭芝龍發的公文有回覆嗎?”
他聲音不大,詢問著周圍的人們。這些人都很清楚,凡是主公用這種腔調語氣說話時,便是要下某種決心了。
“他有一份迴文,說身染重病,又兼舊傷發作。無法南下前來會議,望主公海涵。隨公文一道前來的,還有鄭芝豹帶來的兩個醫生,他們也異口同聲的說鄭總兵眼下臥病不起,難以遠行。”
“又是這套託辭。告訴鄭芝豹,我這就帶人去福建。一來,鄭總兵行動不便,我們便在他的病榻前議事,二來,南粵軍中也有幾個醫術不錯的郎中,正好可以一道為鄭大人診病!”
這話說得客套溫情無比,但是所有人都聽到出內中蘊含的殺機,特別是守漢說這番話時,臉上的肌肉猙獰的扭曲著,這是多年來前所未有的事情!
“我這就回去稟告家兄。”
聽了黃馨轉述了這話,鄭芝豹連回館驛收拾行裝的事情都不做了,急速轉身出城直奔碼頭上船而去,他要在最快的時間內將這個意料之中的壞訊息讓鄭芝龍知道,從而做出相應準備。
“大家不想問問我,昨日的盟友,為何今日便要火炮相見?兵船相交?”在水陸兩軍的聯席將領會議上,守漢臉色鐵青。用帶著冰霜的眼神逐一掃視著眼前這些人。
他要在作戰行動發起之前,將這些人的思想認識糾正過來,免得他們到時候還存在著錯誤認識,對鄭芝龍手下留情。這次,守漢的目的不僅僅是要教訓一下這個勢力、野心都極度膨脹,嚴重影響了南粵軍發展的鄭芝龍,而是要將他連根拔起,將福建納入南粵軍的格局體系之中。讓福建各處那些無地少地的農民成為南粵軍再一次大發展的動力來源!
“我們對鄭家可謂是仁至義盡。他們要大炮我們便將新近鑄造的大炮按照成本價賣給他們,他們要火藥我們便賣給他們火藥,要燒灰有燒灰,要好鐵有好鐵。可是,這群傢伙見利忘義,不思忠君報國,反倒為了區區蠅頭小利,大肆運糧北上!華梅!”
“父帥!”
身著水師艦隊統領制服的李華梅,從母親那裡繼承來的漂亮眼睛閃動著寒光。如今她麾下的遊擊艦隊,算得上是南粵軍水師中後起之秀,戰果和訓練水平都令張小虎這群老傢伙們歎為觀止。
“給大家講講,你在白沙水道的事情!”
“列位大人。本統領奉命往來於杭州灣與耽羅島、吳淞口等處緝拿海上奸小之徒,防止走私偷漏資敵行為。於浙江普陀島左近與那鄭家水師北上船隊相遇,其船隊之中船隻吃水極深,行動緩慢。本統領擔心有事便領著船隻向前盤問。不料此輩竟然強行衝關!後經俘虜供稱,船隊之中運載著近二十萬石糧米,準備往北方出售給建州反賊!以牟取暴利!”
居家為父子,受事為君臣。曹操家的這點家風在守漢這裡也是得到了充分的貫徹執行。雖然在座的人很多都是當年參加過李華梅抓周儀式的老人,但是在這些人面前,李華梅卻沒有絲毫的扭捏與造作,更不見尋常官宦人家子弟的驕橫跋扈,口中只管侃侃而談,落落大方。
“罷了!主公能夠將大小姐等人調教成如此成色,足見南粵軍後繼有人有人!”
口說無憑,沒等得眾人從這份欣喜中清醒過來,華梅從隨身攜帶的護書之中取出了當日被俘的船主、水手、軍官等人的供狀和在船上搜出的航海日誌等物。這些文字材料都說明了鄭家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遼東,但是絕對不是與關寧軍進行貿易!
這一下,眾人的情緒立刻被調動了起來!
一來忘恩負義,二來背主通敵,三來嘛,就不好明說了,你鄭家橫在我們南粵軍之間,讓我們在耽羅島、在上海縣的往來貨物運輸都要從你的炮口下經過,這種感覺,可是實在不好!
阻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何況是南粵軍這樣一個以生產、貿易、壟斷航線、收取關稅為主要經濟來源的團體?
於是,南粵軍的臨戰動員就此完成!
從行轅下發的作戰命令,不用半天時間就從兵司到營務處,到各鎮、各艦軍官手中,一直傳達到了每個基層士兵也不過是到了第二天的午飯前。
按照南粵軍執行的“三分四定”標準,(分為攜行、前運、留置。定人,定物,定車,定位)以兩天時間做出發準備。
留下守漢的直屬艦隊守衛福建邊界海岸到廣州這一段水域,以右翼艦隊接手從雷州半島到瓊州府一直到河靜、順化等處的防務。
廣州的軍政事務由李沛霖和葉琪等人聯合掌握,守漢率領著大小近二百餘艘炮船、火箭船,搭載陳天華的第二鎮將近兩萬人的步炮兵,以李華梅的遊擊艦隊為前鋒,殺氣騰騰、浩浩蕩蕩的直奔金廈海面,準備探望鄭芝龍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