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那腦子靈光,想起當日在南京和附近州縣張貼的佈告,那份操江衙門和海防衙門聯名釋出的佈告裡,可是宣佈不再進行江海聯防事宜,但是裡面也說過如果有海盜打劫,這種事情別來找我的話語。如今不是海盜來了?
找到了病根所在,這些老江湖們便有了治病的方子。於是,和江南江北一時間勢如水火的守備衙門、操江衙門以及南京城中的勳貴們,頓時成了香餑餑。東家請聽曲子,西家請觀賞景色。目的無他,只是想要求一個保平安的法子。
“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東西!”所有的爵爺們心中都是這樣咒罵著。
於是,照著事先商定好的價格,一面操江衙門的旗子,一個月使用費五千銀子。
這旗子掛在桅杆上,出海之後遇到那些凶神惡煞般的海上好漢們,果然好使,那些人卻也不再開炮殺人奪船劫貨,而是派人上船來檢查一番,照著貨物的價格進行徵稅。如果沒有銀錢繳稅,那麼相應的搬走些貨物也是可以的。
雖然花費不少,令商賈們很是肉疼,但是比起之前的血本無歸來可是好了很多了。
可是,區區五十面旗幟如何能夠滿足得了整個江南的需要?這五十面旗幟不亞於火上澆油一般,頓時將士林對李守漢的不滿情緒推向了一個新高度。於是,各種各樣的名士、山人、致仕還鄉的大佬,南京城中各部院衙門的主管官們,紛紛出籠,向鄭芝龍示意。
“大哥,他們要做什麼?”
鄭芝虎有些不明白,往日裡這些大人先生們見了出身海商的自己,可都是掩鼻便走的。如今卻又為何如此?
“你以為他們當真是聖人門徒?譜他阿姆的!都拜的是趙公明做祖師爺!你看著,早晚有一天這群傢伙只要價錢合適,什麼皇帝,什麼祖宗,都能夠賣得一乾二淨!”
對弟弟對那些江南士林,天然盟友的惡劣態度,鄭芝龍有些很不以為然。“他們賣不賣的不關咱們事,咱們只管想想如何應付李家的步步緊逼。”
從一堆書信文書中,芝龍翻檢出一份公文。
上面蓋著牛蹄大的硃砂關防。
關防赫然是欽命提督三省海防兼理緝私事宜。
“這個李守漢,當真以為有了這一顆八兩重的銅疙瘩,老子就成了他的下屬?”鄭芝龍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與不屑。
那公文是上司發給屬下的通知類公文,通知福建總兵鄭芝龍於崇禎十二年十一月到廣州議事,商討閩粵南直隸三省海防之事。
對於這份公文,鄭芝龍很客氣的回了一份,聲稱自己舊傷發作,且冬季潮溼,風溼又犯了,不利於行走,這次開會就不去了。
但是,這份文書發走之後不到十天的功夫,又一份公文被南粵軍的信使乘坐快船送到了鄭芝龍的手上。
公文說的很客氣,守漢完全是一種上司關心下屬的口吻。在公文之中,守漢告訴鄭芝龍,既然鄭總兵身體不適合冬季海上或者陸地上長途奔波,那麼,我們這次議事便到鄭總兵的轄區內進行,本爵順便帶著幾個好醫生,和幾位同僚一道到鄭總兵府上探望一番,也好給鄭總兵診治一二!
“這!這個?”鄭芝虎雖然不如鄭芝豹那樣練達,卻也從這份公文中嗅出了濃烈的火藥味道。他捧著公文的手不由得抖動起來,連帶的公文也是瑟瑟有聲。看那兩份公文上的簽發日期,正是自己在白沙水道同李華梅起了衝突之後。這樣一推斷下來,情況便是一目瞭然了。
守漢回到新巢廣州之後,正要想著如何樹立自己這個提督三省海防緝私的權威,不想女兒便送來了他鄭芝龍公然大舉走私糧食北上牟利的事情,並且與南粵軍水師起了衝突,換了是誰,也要好好的利用一下這個事情!
廈門的幾處山頭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往來搬運著沉重的木材石頭,砸的拇指大小的石子,還有一捆一捆沉重的鐵條。更多的是用木桶裝著的南中所出產的燒灰,還有從幾條河口採砂船挖了來的大量沙子。
“從鼓浪嶼到金門島、廈門島這幾處,我都在命人修建炮臺,由芝豹統一監督,這樣,廈門炮臺、胡裡山炮臺、鼓浪嶼炮臺,幾處便成犄角之勢,任何船隻透過金廈海面,都會被我的三面炮火相包夾,便是再多的船,再好的炮,也是無濟於事!”
無數的民夫被按照百人為一隊分別編制,負責運送燒灰石子沙子的,只管負責運送,負責將這些砂石燒灰攪拌在一處的另有一隊,更有一隊人負責將這攪拌好的燒灰砂石用大木桶迅速的運到施工現場,由負責施工的將這些砂漿與鐵條澆築在一處。
“當年修築完了胡裡山炮臺,那時候就應該一鼓作氣把這幾座炮臺都修築好,只可惜,那個時候我們和李某的關係正好,彼此之間也是互相幫襯。再者一來,當時花銷太多,各處要打點的人也是太多,上哪裡去籌措這大筆的開銷?這幾年好容易穩妥一些,本來打算積攢些銀錢託人向李家去提親,將福松和他家的華梅那個小丫頭的婚事定下來,這樣與李家便可以相安無事,共同發財。沒想到此人兩番勤王,一躍而封了伯爵,時移世易,這炮臺也就必須要修了!”
為了修建這幾座保命的炮臺,鄭芝龍已經花了將近一百萬銀元透過各處商人到南中搜羅燒灰、鐵條等物,到各地採購砂石木材,按照水師們印象裡對南中閱海樓等處炮臺的記憶修築炮臺工事。
除了炮臺之外,更有為步兵修建的各類工事。胸牆、壕溝、陷阱、馬面,平臺,還有供人員休息住宿的竹木搭建而成的草屋。為了保密起見,同時也是為了最大限度的節省人力,鄭芝豹特別實行了水流式作業法,挖壕溝做土方的只管做這個,綁紮鐵條的則是由一群專業搭棚的人來幹,負責最後一道工序的是一群泥瓦匠。
但是如果南粵軍找到當時施工的人想要了解這幾處炮臺的情形,只怕沒有人能夠說得清。
“恕我直言,大少帥。這一仗我們打不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