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中軍建軍以來,這種同小股武裝作戰的事情就沒有停止過。
幾乎所有計程車兵,從壯丁變成一個每月拿四塊銀元領十幾石米貼的老兵,最初一戰都是同各式各樣的小股武裝勢力作戰:土匪、各政權的散兵、土人的村寨、地方豪強修建的堡壘。
對於剿匪,各級將領軍官骨幹早就積累了豐富的經驗。首先是決心,之前各地官軍之所以屢屢難以剿滅各處的賊匪、割據勢力,很大一個原因就是他們與這些武裝力量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沒有那個狠心將這些武裝勢力剿滅。這也就有了兵來賊走,兵走賊回的事情。
第二便是對於敵情、地形等情況的準備。早在李沛霆在廣州打理漢元商號期間,商情室的探子們就跟隨著商隊在廣東廣西各地行走,進行地圖測繪工作。不僅是兩廣,左近的福建、贛南、湖廣等省,很多地方的山川河流己經瞭解極多。南中軍測繪的地圖比當地官軍手中的地圖準確度強盛數倍。
很大詳細的情況都是花費重金從當地人手中、口中收購過來。比如說某處經某處有一條隱秘的小路,可以通向哪裡,繞過何處山川隘口,道路通行情況如何,是否可以行走大隊人馬等等,河流有幾處渡口,是否可以人馬泅渡,或者是架設浮橋,河底是泥底還是沙底,水流流速如何,這些情形都一一收集上來,經過多年的積累,今日終於要派到了用場。再加上接管了兩廣總督所屬的兵冊文書檔案,兩下里一經對照,各處的情形立刻盡收眼底。
第三個準備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守漢從南中調來了一千四百多名村長和政事堂的畢業生,組織成了剿撫總督衙門直屬的民事工作隊,“歷來剿匪,都是斬草不除根,只是殺戮一番,報上斬首若干就交差了事。結果,官軍一走,盜匪便如野草一般春風吹又生了。今日本官便要下一番力氣,好生將這塊土地翻整一番,將綠林之地變成魚米之鄉!”
守漢這話並不是胡吹大氣。
至少張鏡心總督和布政使姜一洪看到了大批的糧食工具甚至是炊具碗筷被源源不斷的從珠江碼頭上的大船上卸了下來,用車馬運到了從省城到寶安縣的修路工地上。
一時間,到處是大興土木,隨處可見忙忙碌碌的人群,整個珠三角似乎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
這個築路工地彷彿一個巨大的黑洞,無數的農民、流民、饑民被它吸引過來,成為工地上的勞動力,雖然很多人仍是衣衫襤褸,但他們臉色已經開始變得紅潤,變得榮光煥發,開始看得見笑容,開始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而修建道路,除了需要大量的勞動力之外,便是需要大量木料石料和大量的生活物資。拿到了工錢的民夫們則是需要將手中的通寶變成家中需要的各類物品,除了採購這些之外,還需要簡單的娛樂活動。於是,在一個個被稱為標段的工地周邊,迅速出現了大小不一種類各異的集市、簡單的店鋪,所見之處都是忙忙碌碌皆是運糧運貨的車隊,可以想象,以後這些地方,都將形成繁盛的村鎮。
“諸位同僚,若是有家中子弟願意為廣東父老出一把力,本督和廣東百姓在這裡拜謝了!”
在一次例會上,守漢很是鄭重其事的向廣東官場的官員們說了上述的話。不由得令眾人心花怒放,這李大人不僅是善於用兵理財行政,這人情世故也是熟透了!知道咱們免不了要在這築路的工程上分一杯羹,他卻主動提了出來,還給了咱們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於是,廣東的官員自張鏡心總督以下,紛紛投入到了這場澤被千秋的修路活動中。於是,提供各宗施工材料的有之,為工地提供各類主副食者有之,承擔搬運從南中運到廣東的燒灰、糧食、布匹等物資者有之。更有甚者,見每個工地都是至少數千人在那裡,便靈機一動承攬了為工地提供一日三餐和加班夜餐的生意。
大批的廣東當地青壯年,在從南中來的軍官率領下,照著南中軍的編制,編成了一個個施工隊伍,分工合作,有條不紊的調動著勞動力。
有些官員已經開始動了心思,讓族中子弟往南中去,一來探探風色,二來或是在南中買些田地,置下些產業,以防止中原糜爛之後家族無處可以存身,或是在那裡找些生意來做。雖說是稅收很高,讓人未免有些肉疼,但是比起高額的利潤來,唉!高些便高些吧!
除了這些,南中商報為首的喉舌機構,幾個情報機構掌握的民間藝人、控制的文人,也是紛紛為這次剿匪戰役宣傳造勢。
一時間,珠三角地區但凡是人煙密集的所在,都會有人操著廣府話、潮汕話、白話在那裡議論,討論著這次剿匪、招撫是真刀真槍的呢,還是像以往一樣,藉著剿匪而搜刮大家一筆捐稅,被路過的兵馬洗劫一番之後盜匪依舊?
不過,隨著告示的四處張貼,也是收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幾天之內,各地宣佈歸附,接受南中軍點驗、招撫的各種武裝絡繹不絕。大多都是之前與陳天華有著聯絡,或者乾脆就是南中軍派在廣東各地的部隊。
但是這樣的結果,已經令各方大為震驚了。
不過,官員們在慨嘆南中軍和大將軍威名的時候,也有很多勢力還在等待觀望之中。
“大佬!各處的杆子、大天二已經有二三成到附近的南中軍駐地報到,準備接受點驗和招撫了!我們該怎麼辦?”
潮州府大埔縣三河壩,(這個地名是不是也很眼熟?沒錯,就是那個我們在歷史書上看到過的三河壩。)這裡地處韓江、汀江、梅潭河三條江河交匯處的水路碼頭。城中,一戶大戶人家的宅院門前矗立著兩杆大旗,白底黑字的繡著十個大字,“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頭進院子的大廳之上,二三十個七長八短的漢子將大堂喧囂擾攘的如同廟會、集市一般。
這些漢子,大多是當初跟著吳六奇一道起事的結拜兄弟,很多和他一樣,都是當年被裁撤的驛卒。(咦!明朝初年的和尚牛人多,比如黑衣宰相姚廣孝是和尚,怎麼到了明末,驛卒這個往來奔走於各處山川之間的行業裡,卻也聚集了如此多的牛人?不僅是李自成是,連我大清的掛印總兵官左都督、太子少保晉少傅兼太子太傅,某部著名裡的天地會紅旗香主的吳六奇也是驛卒?)
如今吳六奇不是當初那個寄食於寺廟的失業驛卒了。自從兩廣亂起,他便以保境安民為口號,先是辦團練,之後更是大舉出擊,先後消滅了數股號稱義軍的武裝。控制了廣東、福建交界處的大小數十個州縣,據地擁兵,按畝抽餉。“寓兵於農,設團練以訓習鄉眾,地方晏然”,設立保甲制度,將組織自衛兵力與保甲制度相互滲透。按照村寨大小分別設立練長,大村有一哨兵力,小村則是二三個村設立一哨。以十個或是二十個村設立一營,設立統領管理這些兵力和村寨。
這樣一來,便形成了軍事組織與基層行政組織結合的情形。
依靠這樣的組織,吳六奇不斷的組織團練進行訓練,擴充實力,增加裝備,對於需要添置器械旗號所需的經費,和日常的消耗、軍餉等,除了按照田賦清冊徵收之外,更多的是向士紳們進行勸募。形成了以同鄉、同村、同族為基礎紐帶的民團武裝力量。
陳殿桂、廖曇、吳漢、吳標、戴晃、鄒瑞、王金、蔡元等人則是這支武裝力量的骨幹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