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夷島、耽羅島、上海縣、臺灣島、香港島、順化、河靜、滿剌加、李家坡、凌家衛。鹿兒島、九州、呂宋。
巨大的海圖上,一個個南中軍的要點被徐還山用硃砂特意的標註出來。一條條或是直航,或者是需要在某個港口進行中轉的航線,如同蜘蛛網和鐵索連環一樣,覆蓋在海面上,連線著一座座島嶼和大陸。
而上面的一個個要點,被李沛霆用細細的毛筆蘸著硃砂,向外做著類似於輻射的一條條更加細緻的標線。將一座座的城市、一道道山林、河流連線在了一起。
兩個人標完了各自的線路,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得一陣狂笑,將手中盛滿了硃砂的小碟和毛筆都丟在地上。
二十年了,足足二十年了!終於看到了這一天!
透過了一個個島嶼,南中軍將整個東方已知的沿海地域,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而向西,從凌家衛島到果阿,到馬達加斯加島,到更加遙遠的好望角和綠島,一座座從事三角貿易、奴隸貿易的商站正在悄無聲音的建設。
透過海洋,這被傳統的理念視為畏途的海洋,南中軍將自己的勢力、影響、商品悄悄的送到了圖上面被李沛霆勾勒的亂七八糟的地域,從這些地方,換回了可以令歷代皇帝和那些蠻夷們的大汗、哈里發、蘇丹、算端們垂涎三尺的財富,還有南中軍需要的原料和勞動力,女人。
透過貿易,南中軍可以獲得資金、原料,同時輸出南中所出產的一切,包括那些軍事裝備,透過貿易,南中軍可以令一個窮困的大名或是是蘇丹轉瞬之間變成比所羅門還要富裕的君主,也可以讓一個富裕的君主一夜之間被附近的勢力吞噬掉。
這就是守漢多年以來夢寐以求意圖打造而成的海上貿易網路。
如今,這張巨大的海上商業貿易大網隨著耽羅島的易幟而正式宣告完成。
這不僅是一張商業貿易的大網同時也是一張可以快速調動軍隊和物資、資金的網路,從臺灣將稻米運到上海縣,或是海運到泥沽,或是沿著長江逆江而上,將稻米在杭嘉湖平原、蘇松太地區銷售。不僅僅是稻米,舉凡精鹽、白砂糖、棉布、鐵器,只要是南中軍出產的,願意向外面出售的,都可以透過這張大網向外銷售。
而大量的銀錢則是同這些貨物逆流而動,便如同人的靜脈動脈功能區分不同,銀錢的流向目的地都是順化。在順化轉一個圈之後,變成各個環節上的工錢、原料款、稅收、利潤,逐一的分配下去。
這時代的人們也不知道什麼是貨幣流通體系的意義,但是,錢要流動起來這個概念卻早就深入人心。
眼下,隨著這耽羅島的入手,不久前還孤懸在海外的苦夷島、黑龍江流域終於不再是孤子,不用擔心每年幾乎半年的冰凍期造成船隻運輸的貨物不足。
這耽羅島便是充當了往苦夷島、黑龍江流域進行貨物補給的中轉站的作用,正如圍棋中的眼一樣。
“這就是一條大龍!”
圍棋好手李沛霆,狂放的揮舞著雙臂,舞之蹈之。
只有在一旁旁觀的李華梅姐弟兩個對於徐叔叔和舅舅的狂放舉動有些不解,往日裡不苟言笑的徐叔叔如何如此失態?難道只是為了這一處可以用來養馬用來進行貿易的耽羅島?!
對於朝鮮來說,大明崇禎十年的春天,無疑是一個註定要丟失島嶼的時間節點。
這邊廂被南中軍巧取豪奪了一個方圓四百餘里的耽羅島,而在朝鮮半島的西海岸,另一個島嶼也被建奴攻克。
崇禎十年四月中,清將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人在阿濟格的統率下進攻鐵山皮島,副將金日觀統將及士卒與清兵激戰七晝夜,最後皮島陷落,金日觀等人盡數戰死。閏四月,大旱,久祈不雨,崇禎帝下責臣罪己詔。五月初,黃太吉封勝利班師回瀋陽降將孔有德為恭順王,耿仲明為懷順王,尚可喜為忠順王,這便是著名的三順王,也是漢軍旗的開山祖師之一。
(順帶說一句題外話,著名的清宮辮子戲,還豬格格,就是因為某位窮極無聊的老女人有一天從北京的公主墳路過時突發奇想後敷衍成文。而這座公主墳裡埋的就是孔有德的女兒著名的孔四貞。想那畢生都忠於我大清的定南王孔有德於十八層地獄有知,自己女兒的墳地在死後數百年居然能夠為我大清掀起又一輪辮子熱潮,也會痛哭流涕,為尚有人心懷念我大清而由衷的感到驕傲。)
“小弟,你怎麼了?有心事了?”
在島上的制高點漢拿山上,透過望遠鏡的鏡頭眺望著海天一色,看著馬群在山麓之間的草場上嬉戲飲水。李華梅覺得,同樣是海,這北方的海洋便要比順化的海洋來得壯闊雄渾的多。
在望遠鏡的極限視野裡,海邊隱約有一群螞蟻般大小的黑點在一團一團的蠕動著,那是在島上徵集的民夫被調到海邊搬運磚石、砍伐樹木,搬運從順化運來的燒灰以修築炮臺、擴建碼頭、搭建貨倉營房。
而就在山間幾處平緩的地勢所在,數百名朝鮮人,不,是新近歸附的耽羅人,正在各自頭目的帶領下,為馬場修建著一應應用的房屋設施。
而最先建立起來的,則是南中畜牧業引以為傲的配種房。
從富琅山區牧場海運到此的數十匹種馬,被馬伕和配種人員小心翼翼的用淡鹽水清理乾淨下身,又用溫水洗滌了一邊,做好了配種前的準備工作。
而在配種房的不遠處,近千餘匹從島上精選出來的蒙古馬,作為第一批將要孕育新生命的母馬被馬伕們管得乖乖的在河邊飲水吃著加了用淡鹽水加工過的黃豆。
如果不出什麼意外,這幾十匹種馬,將會用來給至少三千匹母馬播撒生命的種子,到了年底,這耽羅的漢拿山腳下,將會出現一個新的種群。之後耽羅就會像富琅山一樣,成為又一個為南中軍提供源源不斷的馬匹的基地。
但是,這樣的場景,卻提不起李華宇的興趣,他只是興趣闌珊的陪著姐姐看著遠處的海和山腳下的風景,小小的年紀便是一幅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的樣子。
“阿姐,你說,我們兄弟幾個會不會以後也像李暉和李宗他們那樣?為了爭奪大位而大動干戈,兄弟之間成為仇人?”
李華宇的話嚇了李華梅一跳。她向四外望望,幸好左近無人,山上的凜冽大風讓李華宇的話有些變形,遠處的人聽不太清楚。
“這話是誰跟你說的?”
“阿姐,那日金自點大人走了之後,島上的人都說,光海君李暉這一去便是凶多吉少。有人說起了當年他們兄弟父子之間爭奪王位的事情。以前在學堂裡,先生也講過什麼玄武門之變之類的事情。我便想,眼下父親春秋鼎盛,我南中正是如日初升,但日後若是父親年老之時,勢必會在我們兄弟幾個中選擇一個人來接掌這份基業。但願到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