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老祖宗總結的事物演變發展的規律,留下了這樣的話,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還有諸如陰極則陽生,陽極而陰生,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否極泰來等等。
也許是因為自己的信徒葡萄牙人的土地和權益被不信仰自己的東方人奪走,天上的上帝有些不高興,他一不高興,就要找這些東方人的麻煩,但是,很不巧的是,這群東方人似乎不是自己的信眾,他們所在地區好像是歸釋迦摩尼那個胖子管。
但是,上帝也是有辦法為自己出氣的。
就在遠征滿剌加的艦隊不斷送來好訊息的時候,一個個壞訊息也不斷的傳來。
從臘月裡,廣西、瓊州等地便是大雪紛飛,廣西北部甚至是積雪數尺,可憐那些地區的百姓,什麼時候見到過如此景象?許多人連棉衣都不曾有,凍死的人到處可見。
這場雪也波及到了守漢的區域,從廣寧煤田,一直到河靜、靈江等處,大雪不斷,逼得守漢不得不將庫房裡儲存的棉花忍痛搬出來,命人快船運到廣寧、河靜等地,儘快分發下去,免得出現凍死凍傷的情形。
不過,好在這些年,隨著煤田的開採,大批人家中都有煤爐用於燒水做飯之用,此時便派上了新的用場,取暖。往往是一家人圍在火爐邊上,裹著被子瑟瑟發抖。
好容易等到風停雪住,冰融雪化,又是一場禍事來臨。
春季裡,正當人們要進行插秧活動,為今年一年的收成打下一個好基礎的時候,卻發現,冬天裡為人們痛恨的降水活動,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整個二月裡,竟然是滴雨未下。
靈江以北地域,河靜老城以及周圍還好些,旱情最為嚴重的正是當年鄭家所在的紅河三角洲地區。雖然有將近一半的地盤被守漢大筆一揮劃給了莫家,但是也有數萬平方公里的區域歸順於南中軍。
這麼大的一個區域沒有下雨,這讓基本上還依賴老天的人們如何是好?
隨著旱情的越發嚴重,從廣西、雲南、廣東等地一直到紅河平原,一群為人們所痛恨的小生命開始孕育!
因為乾旱導致水位下降,土壤變得比較堅實,含水量降低,為螞蚱的產卵提供了最為優越的環境,且地面植被稀疏,產卵數大為增加,而且確保了成活率,多的時候可達每平方米土中產卵4000~5000個卵塊,每個卵塊中有50~80粒卵,即每平方米有20萬~40萬粒卵。同時,因為春季乾旱,認出用水大都依賴河湖,導致河湖水面縮小,低窪地裸露,也為螞蚱提供了更多適合產卵的場所。另一方面,乾旱環境生長的植物含水量較低,它們以此為食,生長的較快,而且生殖力較高。
在單位面積上的螞蚱數量一旦超過了一個標準,也就是每平方米25到62頭時,螞蚱就不再是螞蚱,它們擁有了一個令全人類都為之色變的名字,蝗蟲!
整個南中地區雖然說比之兩廣雲南還要溼潤一些,蝗蟲的災害景象不如兩廣雲南那麼嚴重,但是,小巫大巫都是巫,蝗蟲一起一落,便將數十萬人辛苦種下的秧苗啃食的一乾二淨。
蝗蟲給守漢帶來的,不僅僅是自己轄區內的部分土地受到了絕收的威脅,那些已經絕收的土地上的人們,開始緩慢然而卻堅定又危險的移動,為了生存,大批的兩廣地區的人們、雲南地區的人們,開始南下,企圖到南中地區來為自己和家人謀一條活路。
“從三月下旬,蝗災爆發以來,加之正逢春荒兩廣地域有大批難民南下,透過水路和陸路進入我南中地域。到五月上旬這四十天裡,有將近兩廣三十萬難民進入我南中地區。另外,有大約十萬人從雲南先行進入莫家的管轄地域,穿過莫家地區,或是企圖進入廣寧煤田務工,或是進入紅河地區種田墾荒。這四十天,差不多每天有一萬人進入我們轄區內。”
作為執法處的總執法官,包中辰對於每日有這麼多的難民湧入很是抱著為難的態度,這些人進來了,便要尋個所在安頓下來,找一個吃飯的營生,然後便是一日三餐為吃飽穿暖而努力。
但是,幾十萬人在短時間內蜂擁而至,除了打破原來的生活工作秩序之外,便是大量的治安案件的發生,所謂飽暖思淫慾飢寒起盜心。特別是當幾十萬飢腸轆轆的難民湧進南中地區後,半是驚喜半是嫉妒的發現,這裡的食物是如此的豐富。為了獲取食物,便少不得有人打起了歪主意,什麼偷盜搶劫等治安案件發案率迅速攀升。
“這個事情你們執法處和戶司一起做一下,還有廣寧礦務總局,鋼鐵廠、煉焦廠、石溪鐵礦等處,一是要做好災民的賑濟工作,但是,我這裡也不是養老院,那些不幹活就想混吃混喝的,給我亂棍打出去!二來,要對這些人做好甄別,莫要讓不法之徒宵小之輩混進來。幾處緊要的工場如果要進新的員工的話,你們執法處要嚴加稽核,不是拉家帶口的便是再合適也不許他進去!”
“主公,為什麼要挑選那些有家室的人才能進緊要的所在?”包中辰一時沒有轉過彎來。
“你想想看,那些有家室的人,養家活口最要緊,哪裡還有閒心去刺探軍情?就算是有,也要考慮些後果。不管怎樣,你對各處工場的監控警衛要加強。”
安頓好了這些湧入的難民,之後便是如何將他們納入南中軍的體系內,讓這些人從難民變成勞動力,之後成為為南中軍出力的一份子。
對於安置移民這樣的事情,各個部門早就形成了一整套完善的流程和制度,但是,最要緊最核心的一個要素,被各個部門心照不宣的嚴格執行著,那就是要打破移民原有的地籍、宗族圈子,漫說同村同族的人在一起居住生活,便是同樣來自一個鄉鎮的都要被打散,這樣便是要杜絕原有的地域宗族勢力重新繁殖起來。
“南中只能有一個權力核心。”這是各個部門的工作者十餘年來的心得體會,他們也在這樣的體系裡充分的體會到了好處。
同已經經營了十餘年,財大氣粗,且又地處較為偏南的南中軍相比,大明安南都統使莫大老爺的轄區的景象就有些慘不忍睹了。
從守漢手中接收的地盤,原本就是勞動力嚴重不足,大批的人口被守漢裹挾而去。而且,各處鄉村中留存下來的大多數是原先與鄭家有著千絲萬縷聯絡的豪強,正好乘著這場蝗災的機會大肆的買進田地和奴僕。
於是,前面是鋪天蓋地的蝗蟲用鋸齒狀的牙齒啃食一切可以充飢的植物,大片好不容易才插下去的秧苗轉眼之間便剩下光禿禿的稻草根,原本茂盛的樹木枝葉瞬間變成了禿頭,恰如馬致遠所說的枯藤老樹昏鴉。
而龐大的蝗蟲群,恰如一群永遠不知道疲倦的轟炸機一般,不斷地起飛,沿著一個固定的方向前進,沿途還會有別的蟲群加入,一旦發現了某處食物較為豐富,便會降落下去,大家開始大會餐,當這裡的食物被吃光之後,蝗蟲們便會重新起飛,沿著同類們的飛行軌跡繼續向前,不斷的去尋找新的食物來源,沿途留下的,是大片被吃光的莊稼和只剩下枝幹的樹木。連人們用來觀賞的花草也未能得到倖免。
“你們說!今年的秋糧怎麼辦?”莫得令在自己的府裡大發雷霆,因為談判收復土地有功,眼下他被莫靜寬提拔成了戶部尚書,掌管著全國的錢糧度支之事。
可是眼下,全國範圍內,這一季的糧食已經肯定是絕收了。秋糧能不能有收成,那是很不好說的。
“大人,”一名書吏等到他發過脾氣、摔過茶杯之後,戰戰兢兢的向他建議,“不如我們想辦法到南方去借一些糧食吧?好歹也要混過這一關才是!”
“借?你們不抬頭看看天?沒看到那些該死的蝗蟲都奔東南方向下去了?那邊的莊稼比我們這裡要好得多,蝗蟲都奔那邊去大吃大喝了!南中軍便是再有能耐,又能拿這鋪天蓋地的蟲子奈何?”
他跌坐在椅子上,長長的喘了口粗氣,“我怕是這次,難逃此劫了!”
幾名書吏面面相覷,也是無話可說,只得一個個悄悄的退了出去,留下莫大人自己在屋子裡生悶氣想辦法。
莫得令說的不錯,南中軍在紅河地區的稻田要比莫家的多出數倍不止,這也著實吸引了蝗蟲們的食慾,但是,當大批的蝗蟲展翅飛翔到了這一帶之後,卻發現不但不太能夠填飽肚子,相反,自己有可能成為別人果腹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