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鹽的事情已經落下帷幕,背後主使到底是不是裴延卿都不重要,更何況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僕人,這件事你就別管了。”
一邊處理手上的公文,林如海頭也並不抬的開口。
之前在賈家的時候,眾人說到關於馮淵慘死的時候也是這樣一種神情,那種對生命的漠視,讓賈璉心裡忽然就來了火。
“大人慎言,裴永年可不是無關緊要的人。就如江南那些蛀蟲仗著天高皇帝遠,頂著上頭的名義魚肉百姓一般。若是裴家萬一沒有做這事,而是那裴永年私心作祟,仗著自己深得裴延卿的信任,然後濫用職權開闢鹽田中飽私囊,那如此裴家豈不是冤枉?”
裴家怎麼樣賈璉並不關心,憑藉金礦死的那幾十個人,斬了裴延卿一家一點都不過分。
但是一碼歸一碼,賈璉看不慣這些人視人命為草芥的態度。
在其位謀其事,難道身居高位,就可以不當人命是一回事嗎?難道不是應該秉承公正廉明的職業道德,將整個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然後再定案嗎?
至少也得裴家人認罪吧,而據賈璉所知,時間這麼久,不僅是裴延卿,裴家的其他人可是都沒有松過口!
這番話雖然語氣並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恭敬無比,林如海仍然聽出了賈璉原本的味道。
沉默,抬頭看了賈璉半晌,賈璉都頗有些不自在了,林如海才緩緩放下手裡的筆。
“你今日是怎麼了?”
賈璉嘴巴動了動,沒說話。林如海淡笑一聲,隨後看著門口意味深長的開口。
“到底年輕,平日裡我見你穩重機敏,倒是忘了你如今也不過才二十來歲。”
說著起身上前,林如海的聲音轉低,看著賈璉認真的道。
“這件事幕後的人是不是裴家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天下人知道,只要是想要投機取巧,損害朝廷的利益,那麼就會萬劫不復。”
驚訝的抬頭,賈璉愕然。
所以,他們也覺得憑藉裴家的實力,是根本沒有必要去販賣私鹽的?!
“況且,裴家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誅他九族都可以的了,如今身上只是斬殺裴家嫡支,旁支更是分毫微動,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恩賜。”
說完轉身回到座位,見賈璉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拿起手上的冊子想了想,隨即又開口。
“至於那個裴永年,已經轉到刑部下了通緝令,最近部裡頭的事情多,關於淮省下一任經銷商也要考慮怎麼挑選,你的心思花在該花的地方,查案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我們的管理範疇。
人有時候就要糊里糊塗,做我們該做的,多看、多聽、多想。
但是,謹言慎行。”
說完繼續低頭處理手上的公務,林如海再沒有搭理賈璉。
皇帝和他對於裴家是不是冤枉的並不在是那麼的在意。從賈璉將裴家人押送到京都開始,裴家人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也許在金陵的時候,賈璉還能夠掌控裴家的命運,但是如今卻是不能了。
只要裴家進了京,朝廷為了顏面也好,拿出一個態度也好。快刀斬亂麻,怎麼快怎麼來,裴家做與未做,就顯得沒有那麼重要。
當然如果換成其他人,也未必就一定是這個結果,不過也是因為裴家人“合適”。
樹大招風,又沒有強硬的背景,本身又惡行累累。
裴家這隻雞,非常合適。
恍恍惚惚,賈璉走到門口轉身,林如海還是從前那副儒雅的樣子。不慌不忙的提筆不時寫著什麼,只是,賈璉莫名就覺得,這個人,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當初他以自己為餌,引誘江南歹人現身的時候,臉上也是這種雲淡風輕、胸有成竹的樣子。
也許,這才是真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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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一,賈璉莫名的起了大早,起身呆呆的坐了一會兒,總覺得心神不寧。
屋子裡就他一個人,外間隱約聽到翡翠和平兒的聲音。
“瑪瑙姐姐不必擔心這頭,小蓉奶奶如今是雙生子的人,又是七個月的身孕,既是已經傳出這個信兒,你就是想去一趟也使得的。”
外頭翡翠手裡做著一件賈璉的裡衣,瑪瑙手上是賈璉的襪子。
“無礙,我粗手笨腳的,小蓉奶奶哪裡就離不開我了,她要是真要去伺候,也自會去跟爺或者老太太求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