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無咎將黃希音扶起,黃希音旋即立在歸無咎身後。
當其身位一凝,東方掌門忽覺心中一動,只感到神意之中,似乎有一道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異力;也是一種微妙的不諧。
似乎黃希音之後,就輪到自己了。
再三體味,東方似乎心有明悟。
東方晚晴旋和歸無咎四目一對,輕聲道:“世代既分,先後懸隔。某在此間,勢必不會久駐,這是應有之義。只是原本打算,還是將本門幾番要事一併完成之後,再行離去,少不得稍稍遷延片刻。只是如今看來,這少許駐足,亦無法如願了。”
言畢,東方晚晴自袖中取出三物。
其光澤之妙、神采之異,都是妙不可言,無一不是當世絕頂。縱然是經由歸無咎破境機緣的小鐵匠、紫薇劍,亦未必能穩勝其一籌;唯一確信能勝過眼前三物的,唯有那“巨蛋”所合之異寶。
三件寶物,一件是一枚白黃相間的小小印信,正是縹緲宗宗門之印。
另一件,卻是一杆玉葉金枝,氣象栩栩如生;明顯是東方晚晴先前動用,封印空間鬥殺顯道、應元的那件至寶。
第三件,卻是四四方方的一塊,薄如蟬翼,中間胭紅一線。此物氣象之妙,在三物之中稱得上第一——卻是縹緲宗鎮宗之寶,轉因圓果照神箋,于歸無咎而言也並非第一次相見。
東方晚晴肅然言道:“縹緲宗就暫時交由歸無咎你照拂了。若是本宗後繼無人,還要有勞經營點撥。”
歸無咎訝然道:“縹緲宗自有魏清綺師妹坐鎮,豈有後繼無人之說?”
東方晚晴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的道:“魏清綺所行之道,以大道為坦途,儼然道中空谷獨行,信步無塵。與你註定沒有那般緣法;且你二人平輩論交,勢不能易。既然如此,她在紫薇大世界中,勢必不能久駐。”
歸無咎聞言啞然。
他原本以為,東方晚晴之託付,是在她自己飛昇之後、而魏清綺尚未破關之前的這一段時間;沒想到東方晚晴之所指,卻是魏清綺成就道境、飛昇之後的事情。
當今之時與先古不同;縱然不去修行甚麼“唯我大乘經”,以魏清綺的道心資質和諸般歷練之功,成就近道境後,勢必不會如先輩那般歷時數千載至萬載、二萬載,而是會大大縮短。但饒是如此,自今日算起,距離魏清綺道境飛昇,總要有一千五百載以上。
東方晚晴之託付,卻是一千五百年以後的事情了。
至於歸無咎將駐紫薇界稍久,歷劫演化,卻也不是秘密。
歸無咎念頭一動,心意朗照,已是瞭然。這奇特的“效用”他自己固然是冷暖自知,只是黃希音執念甚深,方才如此強烈。如今看來,在受之者的立場上,這份感應卻是要比自己想象的激烈得多。
既是如此,承東方晚晴之託,也是應有之義——
因為原本魏清綺成就道境之後,大可以視縹緲宗人才後續宗門規模完善與否,決定駐世多久;但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她卻不能在紫薇大世界久駐。那麼自己接下這份因果也是理所當然的,不獨獨是償還東方掌門既往照拂恩情的遠勝。
託付已訖,東方晚晴氣機一散、一合。
她身形所立之處,似乎有一線氣機直貫於天,分明是打破了紫薇大世界的天地界限。
羋道尊、須賢道尊等人為之一驚。
東方掌門,分明是要破界飛昇!
從二人的對話中,他們似乎悟到因為某些特殊的關礙,導致東方掌門飛昇時機較想象中提前了。但到底是什麼原因,似乎唯有歸無咎和東方晚晴二人自己知曉;他們卻是難以索解。
歸無咎心中一動,見東方掌門已有躍然之意,上前一步,誠心一拜,道:“歸無咎成道路上,羽翼未豐之前,多蒙東方掌門照拂,固不必多言;而九宗之內,棋局之所以成立,也是因為有一位道境天尊坐鎮的緣故。因果之大,無以言謝。”
東方晚晴本已有縱起之意;見歸無咎這一拜,連忙側身避過。同時眉心有一絲赤紅泛起,延及面目,身軀也是微微一晃。
東方晚晴搖了搖頭,半是微笑,半是嗔道:“既記得恩情,為何又來害我?”
歸無咎微笑道:“不敢。這一拜實是誠心;只是未料到主客輕重之間,感應有差的緣故。”
東方晚晴點了點頭,卻是真的身化赤虹,往中天而去,須臾之間,就將李雲龍隕落所成型的天殤法相擊破一個口子,直貫紫薇大世界之外。
七陣妖王,及隱宗諸位人劫道尊,一齊禮敬。
秦夢霖低首沉吟。
她是第一個察覺幽微之人,在黃希音首度出語輕浮之時,便敏銳察覺到了她的心緒變化。但是現在看來,導致黃希音心意變化的,除卻魔心失守之外,尚有其他原因;而這也同樣是導致東方晚晴立刻破界飛昇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