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有變。”
“恩師少待。”
出言者,一是陸天韻,二是匆匆趕來的裘洪亭大弟子,莊炎。
自家弟子倒也罷了。方才陸天韻分明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此刻卻面容沉肅,由不得裘洪亭不加以留意。一愕之下,言道:“陸掌門有何見解?”
陸天韻卻不說話,只是微微搖頭,伸手指了一指半空。
裘洪亭抬首一望,只覺莫名其妙。
裘洪亭的修為雖不及陸天韻,但最少“耳聽六路、眼觀八方”這八個字還是能夠做到的。方才他心境雖然略有波瀾,但是戰局之中發生的一切,卻始終不曾逃過他的觀察。
此時遠近百餘理內外,方長翁盡佔主動,逐尾而擊之;而歸無咎疲於奔命,落敗似已在頃刻之間。不知“變”從何來?
莊炎眸中難掩憂色,只平靜說出四個字:“一合天傾。”
裘洪亭聞言,面色一變,旋即輕撫前額,暗道自己得意之下,怎地忘了這句話。
如此說來,眼前戰局還真有兩分詭異。
一合之變,勢若天傾。
對於修到距離日曜武君僅有一步之遙的明月境高手,其道法戰力,已然大臻圓熟,一舉一動、一起一伏,看似與低境界者只是規模的差距,但是其中卻暗藏了一種獨特的根性規整;一身手段,備極凝練之後,復歸於一。
到了如此層次,若是鬥戰中“根本”一失,勝負便急轉直下,再也沒有挽回的可能性。決計沒有敗而不亂、負隅頑抗的說法。
前兩戰中,陳德海、陸天韻二人發現身處被動便果斷認輸,也是由於這一重道理。
可是此時之戰局——
方長翁佔盡上風,歸無咎岌岌可危;可是勝負始終未能落定,顯然不合常理。
以裘洪亭的見識,自然難以索解。
可片刻之後,縱然陳德海上前與陸天韻一道參詳,卻也始終看不出一絲端倪。
好在有過了百餘息,歸無咎親自揭曉了謎底。
天穹之上,隱約有明珠一點,鎮定界域之中,如日之恆。
此珠顯露面目,裘洪亭等三人,細辨之下,不由怔住。
所謂“寶物”一流,裘洪亭著實見過不少。可是拋卻那些“法兵”不說,縱然是價值甚高的寶物,也只不過是外用之物罷了,斷然難以介入鬥戰之中。
陸天韻見識較裘洪亭尤深一籌。在巧妙佈置之下,上乘“寶物”有資於戰力者,他也曾有所耳聞。但那些寶物珍貴之極不說,究其作用,亦只不過是在機緣巧合之下,起到一些輔助之效;如目前所見之神異者,端的聞所未聞。
那當空一枚明珠,分明和歸無咎本體之間構成了一絲聯絡。觀其神采,竟爾到了顛倒主從的地步。
彷彿這一枚明珠方是本體,而歸無咎的正身卻是附庸,時刻受此珠牽引維繫。
一個即將投身於驚濤駭浪中人,其席捲于波濤之下,本當隨波逐流,不由自主;可是其身上卻繫上一根纜繩,牢牢栓靠在定海金梁之上。雖然不利,形勢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