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求我,我就救你,李想。之前你不是說,我的遭遇和痛苦不是我用來拿櫻和鳴緒來報復他的理由麼?你不是覺得我讓她一直活在十四歲那年等待著我的回來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情麼?現在我來看她了,但她並不認識我,既然你覺得她痛苦,無辜,那我現在讓她異化,讓她永生,等她化生為災厄,吞噬你,吞吃與你相關的人時,你還覺得她無辜麼?”
第一夫人輕笑著,看著李想,
“你說,對她不殘忍,對別人殘忍,就是對的麼?亦或者我們在這裡讓她魂飛魄散,讓鳴緒一輩子沒有機會見到她的母親,皆大歡喜,就讓鳴緒稍微委屈點,這樣公平麼?”
“選擇吧,你的愚蠢和你的有趣一樣讓我著迷,難怪鳴緒那丫頭會對你茶飯不思,真期待你會作出怎樣的選擇。”第一夫人把玩著手裡的血腥聖盃,再度將難題拋擲給李想,“我要你明白,要你屈服,你所謂的公平,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也不被人需要。”
傷害櫻,傷害自己和其他人,或者傷害鳴緒。
李想豁然抬頭,用一種悲憐的眼神看著第一夫人,他能理解這個瘋女人病入膏肓的執念和痛苦,因此更覺得她可悲。
將自己的痛苦分給親近的人,分給其他人,並不能減少痛苦,只會將痛苦傳播,蔓延。
她對此甘之如飴,是因為不曾感受過真正的幸福,也從未有過這些美好的感情。
被負面情緒纏繞的櫻跪坐,沉默不語,任由胸口的復仇之火燃燒靈體,她慢慢鬆開緊握李想的手,卻被再度抓緊。
她抬頭看向李想,有些不解,又有些感動。
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活著便全部是這些負面的情緒,時時刻刻逼迫著她發狂,但心底總有一個聲音讓她不要放棄。
但那聲音實在太輕了。
“好痛苦啊......”她輕聲呢喃著。
“櫻。”就在櫻即將被黑色火焰吞噬心口時,李想忽然開口了。
“你叫櫻,冬零櫻。”
“我......”
“你不是災厄,也不是沒有存在的生物,你有名字,和我們一樣,確確實實活過,並不只有復仇......”
李想握著她的手,緩緩說著,訴說著他知道的有關她的一切,告訴她,她有一個和她長相一樣的女兒。
她的眼眸中曾對映出類似的光芒,鳴緒曾在無人的夜晚坐在冷風裡攪動著清澈的池水,曾在昏迷中呼喚過她的名字......
她擁有的不只是這些四面八方扼得她窒息的負面情緒,也有未知的,但一直存在的那份熾熱的親情。
這個世界沒有人比鳴緒更愛她了。
雖然她從未在李想面前說過任何有關父母的話題,但每一次入睡後,他總能聽到少女低聲的呢喃,那熾烈無比,渴求著,希冀著的感情。
說到後來,連李想自己都不清楚在說些什麼了,他瘋狂地訴說著有關鳴緒,有關自己和她的事情,想要讓櫻能感同身受,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確確實實還有人一直深深愛著她。
即便她們從未見過。
那赤誠灼熱的感情遠比這些空洞的復仇要溫暖的多。
櫻眼瞳中的死氣漸漸消弭,那股即將燃燒到盡頭的復仇之火忽然被一抹鮮紅所取代,隨後她的身上慢慢綻放出了粉色的櫻花。
一層又一層,宛如長裙。
“好想再聽更多......更多啊......”
櫻的身體在逐漸縮小,變回了十四歲小巫女的模樣,靈體也變得無比透明,彷彿隨時都會散逸在空氣裡。
“宮司大人,您回......”櫻嬌小的身軀伏在李想身上,聲音也變回了原先的甜糯,她微笑著抬頭看向第一夫人,然後忽然間化作了漫天的粉色櫻花。
那一點復仇之火,最後卻開出了最絢爛的花朵兒。
第一夫人怔了下,那還沒邁出的腳步也停滯在了整個孤島都紛紛落下的櫻花雨中。
“黑,白,走了。”第一夫人招了招手,兩隻小蘿莉迅速過來緊跟著她離開。
她避開了所有紛飛的櫻花,也留下了那個殷紅的血腥聖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