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村離鎮上近,平日裡我是有常去趙家,但誰家都不寬裕,不好長待免得人家拉我吃了再走,還讓人家破費。
那一回,兩家一道在客棧住了小半個月,從早到晚,我就親耳目睹趙大伯和自己兩個兒子平日裡是咋相處了。
他不會有點好吃的都留給長子,趙老大吃啥,趙老三也吃啥,趙老三舍不得吃,想他大哥多出兩口都不行。
趙大伯會說趙老三嫌他這個當爹的沒用,連口吃的都想留給他大哥,說他三兒心疼大哥,當大哥的要更心疼三弟啥的。
在考場外頭等他們出來的時候,有外人問趙大伯趙老三如今幹嘛,他說他家三兒把讀書的機會讓給他大哥了。
他不會說我家三兒不是讀書的料,更不會恨不得別人家兒子有書童伺候,想讓次子裝出是書童的樣子伺候長子。”
唉,老太爺啊,真真是世上少見的老子,連讓次子裝出是書童的樣子伺候長子的事兒都能想得出來。
不怪連大爺(顧二郎)私下都和他說老爺付出夠多,在老爺前面千萬不要提什麼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只有讓老爺見多了老太爺至今還為長孫想方設法賴上姑爺,老爺才會惱,才能徹底逃離那個爛泥坑。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等後來娶妻生子了,我就常讓自個多學著點趙大伯是咋當個好老子的。
結果還是耽誤了孩子,我只知自個遭過的罪,不能讓我兒子也吃這個苦,卻不知兒子也會心疼我這個爹。
虧我那會兒還尋思著反正我養家,我的兒子他們想幹嘛就幹嘛,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兒,又沒比侄子吃好穿好。
誰知我養家成了理所當然,我兒子多讀兩年書,他們都容不得,連我一心供他的大哥也往我心頭插一刀。”
“大老爺鬼迷心竅了。”
顧二柱不置可否搖頭一笑,“他可不是鬼迷心竅,說一千道一萬,他就是想我兩個兒子也給他兒子賣命。
他把我性子摸得一清二楚,虧我還覺得他要死要活歇了科考心思去當賬房是知道該讓我緩了口氣了。
我還拿他當那個好大哥,老頭子想讓大郎去城裡學堂讀書,我那會兒不贊成的,畢竟村裡又不是沒有學堂。
一樣的秀才夫子,孩子在眼皮底下還能不被人欺負,等過縣試回頭再找城裡哪個好學堂都來得及。
是我大哥眼巴巴地瞅著我,說他找到當賬房的活兒了,只是往後都要待在城裡,家裡他又顧不上。
又說老頭子太寵大郎,子不言父過,於二郎幾個不公啥的,他往後反正在城裡還不如把大郎帶身邊。
你想想,他說的多好,我就被哄住了,還上趕著去勸我娘,除了束脩多,大郎吃住跟著他老子都省下了。
把我蠢的,老四說二哥你瞅好了,不到仨月,大郎要不吃住在學堂,算我輸,我還讓他小點聲別讓大哥聽到。
那會兒我還覺得老大好不容易不尋短見,這道坎可算過了,還擔心老四瞎叨叨讓老大沒面子,把我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