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還是早晨,茶棚裡的客人不多,只有寥寥三四人,年輕貨郎走到一名布衣老者對面坐下,一名夥計懶洋洋上前,“要點什麼?”
“一碗水,一個幹餅。”
“水不要錢,餅要五文錢,先說好,爛錢不收。”
“前兩天不是隻要三文錢嗎?”貨郎眉頭一皺。
“你到底要不要?”夥計有點不耐煩了。
貨郎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布袋,慢慢數給夥計五枚錢,又僅僅捂住錢袋,生怕夥計看一眼又少點兩枚錢。
夥計哼了一聲,拿了錢走了,片刻給他端來一碗水和一個小幹餅,貨郎熟練地將幹餅掰碎,放進水碗中,這時,他發現對面老者正全神貫注望著自己,便憨厚地向老者笑了笑。
老者頓時對他有了好感,笑道:“聽你口音,好像不是吳郡人。”
“我是毗陵郡人,來吳郡謀生沒幾天。”
“怎麼會想到來吳郡呢?”老者問道。
貨郎嘆了口氣,“毗陵城遭遇屠城後,毗陵郡的人都差不多跑光了,但生活還得繼續,想著吳縣既然是都城,所以來吳縣碰碰運氣。”
“你不該來吳郡,應該是丹陽郡,吳郡比毗陵郡好不了多少,你挑著這麼多貨,如果被士兵看到,你就慘了。”
“不會吧!”
貨郎有點吃驚,“不是說吳王已經約束軍紀了嗎?”
老者哼了一聲,“這你也信,狗能改掉****的性子嗎?他只是不允許軍隊有規模的屠殺,但他阻攔不了那些虎狼士兵的私下搶掠,現在年輕女子都不敢出門了,就算是吳縣城內,孟海公下面,也有將領當街強搶民女,每天都會發生,孟海公管過嗎?”
貨郎半晌沒有說話,停一下,他又問道:“聽說孟海公免除了一切稅賦,是真的嗎?”
老者反問道:“你們毗陵郡免了嗎?”
“好像沒人收稅,但糧食還是會被搶走。”
這時,夥計走過來給他碗裡添滿水,冷冷道:“如果不收稅賦了,他的十幾萬軍隊吃什麼?”
老者笑了起來,“小哥兒一針見血啊!”
他又對貨郎道:“不徵稅賦,軍隊又不屯田,孟海公拿什麼養活他們,我們吳郡人都說,他現在還有一點餘糧,所以還裝模作樣收買一下民心,可等他餘糧吃光,十幾萬軍隊要造反的時候,恐怕他連徵稅都來不及了,直接去各家各戶搶糧,本來就是一隻吃人的猛虎,還假裝什麼慈悲,小夥子,聽我的話,趕緊去丹陽郡,在吳郡你活不下去的。”
貨郎有點驚慌起來,三口兩口吃完了泡餅,又喝了半碗水,抹嘴向老者躬身施禮道:“多謝老丈提醒,我這就離去!”
“快走吧!儘量不要走官道,走小路離開。”
“晚輩不知道小路。”
老者稍微猶豫一下,便從懷中摸出疊好的一冊麻紙,“這個送給你了,上面有小道標識!”
說完,老者丟了幾文錢在桌上,起身便揚長而去。
貨郎一陣發呆,夥計走過來拾了錢,貨郎連忙問他道:“這老者是誰?”
“你連他都不認識,這便是我們從前的郡丞蔣元超,孟海公逼他出來做官他不肯,孟海公又要裝姿態,所以沒有殺他,否則他早就被——”
夥計用手掌向脖子上一砍,“明白嗎?”
“原來他就是蔣郡丞,不知他家住在哪裡?”
“住在前面不遠處的蔣墩村,你問這個幹嘛!”
“只是隨便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