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裴兩位相國告辭而去,韋雲起卻留了下來,張鉉負手站在窗前,注視著遠處的正在修建的中都塔,韋雲起明白張鉉留下自己的原因,他坦率地說道:“微臣完全能理解殿下想重用李春的原因,想大力發展手工業,尤其造紙、印版,擴大文學的傳播,建立官學,逐步削弱豪門士族的基礎,但微臣想說,殿下想法很好,但重用李春的時機確實還不成熟。”
“為什麼?”張鉉沒有轉身,冷冷地問道。
“殿下免去了兩名尚書,誰都知道這是針對河北士族,已經在朝野引發巨大的震動了,河北士族人人自危,這個時候還是應該以穩住官場為主,如果再重用李春,中都的官場會大亂,殿下在朝廷的基礎還並不牢靠,微臣擔心中都官場的人心會散,最後只會便宜了李淵。”
沉默片刻,張鉉緩緩點頭,“你說得對,有外敵在,不可過於變更制度,引發動盪,也罷,李春頗擅長治水,我任命他為都水監令,這個苦差事相信沒有人會和他爭。”
韋雲起笑道:“這就對了,從五品侍郎升為正四品寺監主官,也算是一個很大的提拔,但總比直接升為從三品尚書要好得多。”
張鉉不想再提此事,又回頭道:“盧慶元出任禮部侍郎的任命取消吧!讓他繼續擔任涿郡郡丞。”
這卻是妻子盧清請求,理由是她兄長缺乏州縣歷練,不懂民間疾苦,讓他普通民眾多打交道,有利於兄長人生閱歷的積累,而且這也是他們父親盧倬的一再要求,張鉉能理解盧倬的長遠打算,他便答應了妻子,讓盧慶元繼續出任涿郡郡丞。
韋雲起點點頭,“微臣明白了,他現在還沒有辦入職手續,新涿郡郡丞也沒有任命,此事很簡單,也不用下牒文,讓他直接回涿郡就是了。”
“那就好,還有什麼事嗎?”張鉉問道。
“微臣還有一事。”
韋雲起壓低聲音道:“現在中都大街小巷都在議論,殿下姓張不姓楊,再繼續維持隋朝不太合適,也沒有必要,殿下,我們是不是該改國號了?”
張鉉搖搖頭,“這件事時機還不成熟,正如你剛才所言,我在朝廷的基礎還並不牢靠,李淵還在一旁虎視眈眈,等天下大勢已定,我們再慢慢討論此事不晚!”
韋雲起欣然讚道:“殿下的定力非常人可及也!”
張鉉也笑道:“我可沒有什麼定力,比如對拿下江都,我在回師的半路就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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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是一個前朝的遺留問題,在宇文化及渡淮北上後張鉉確實準備一併解決江都,但由於唐軍進攻河內,使張鉉不得不暫時放棄收復江都,撤軍回了河北,江都便成了大將軍陳稜控制的一塊大隋飛地。
但無論洛陽隋朝還是中都隋朝都無法控制陳稜,江都實際上成了一個打著大隋旗幟而自立的割據勢力。
東海島外的船帆遮天蔽日,三萬水軍在老將來護兒的率領下,在東萊郡僅僅休整一天後便再度沿海南下,數日後抵達了東海郡。
來護兒從大船上走下,駐東海郡守將李賁連忙上前向來護兒行禮,東海郡是大隋的最南面,由於緊靠徐州,東海郡守軍情況比較特殊,在郡治胊山縣有一千郡兵,直屬於兵部管轄,而在東海島又有三千駐軍,卻屬於水軍,由鷹揚郎將李賁率領,除了供應物資外,東海郡官府一般不涉足東海島。
“卑職參見老將軍!”李賁上前單膝跪下行禮。
“李將軍請起!”
來護兒讓他起身,又問道:“騎兵到東海郡了嗎?”
這次張鉉對江都勢在必得,所以不僅三萬水軍數百艘戰船全部南下,而且裴行儼的三萬騎兵也沒有返回中都,也是直接從河北南下,從琅琊郡進入了東海郡,也是騎兵的優勢,高速機動,調動靈活。
李賁連忙道:“今天上午裴將軍的騎兵剛到,不過在胊山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