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行抱臂瞧著一本正經的疏影,揚了揚眉頭,心頭微微思忖自己到底是接了人過來照顧謝晚棠的,還是接了幾個祖宗過來——剛剛那位橫斜可是遠遠便朝著他冷哼了一聲。
“奴婢聽聞,如今姑娘住在江少將軍的房中?”疏影依舊客氣有禮。
江暮行揚眉:“我歇在嚴緒房中,不必動她。”
“奴婢去瞧過將軍的屋子了,既然將軍願意割愛,那便是再好不過了,奴婢便將姑娘的東西都搬到將軍的院落之中。”疏影溫聲道,“近來軍中物資有些緊缺,奴婢特意帶了不少,不知曉夠不夠給我家姑娘開些小廚房?她仍需養養身子才好。”
江暮行道:“恆城物資不缺,她愛吃什麼便給她做什麼,不必拘著。”
疏影便溫柔一笑:“奴婢還聽聞近日恆城戰亂,人手不足,奴婢從將軍府中帶過來的婢子都是料理日常的好手,不知曉軍中一些事情可否讓奴婢們幫忙?”
江暮行又瞧了一眼她身後的屏風:“你們隨意,她醒了便通知我一聲。”
遠遠望見不遠處彳亍的侍衛,江暮行放下手,叮囑了一聲後轉身走了過去。
疏影行了行禮,笑吟吟的瞧著身後轉出來的橫斜:“可都聽清楚了?”
橫斜彎了彎眸子,笑的很是得意:“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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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妙一如往常在傍晚時,帶著碎月到軍營伙房去準備晚膳。
她們才走到伙房門口,便瞧見門口圍著不少人,正偷偷摸摸的朝著裡頭張望,也不知曉在看些什麼東西,壓低聲音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連她們來了都未曾注意。
碎月看了一眼秦素妙,上前拍了拍其中一個士兵:“這位大哥,你們在瞧什麼呢?”
士兵不耐煩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看見她身後的秦素妙,頓時結巴了起來:“啊,秦、秦姑娘來啦,”他說著還撞了撞身邊的人,聲音也微微大了一些,“秦姑娘來了——”
眾位將士頓時不好意思的齊齊轉過了頭,挨個挨個站的特別整齊。
“秦、秦姑娘好。”眾人結結巴巴的回了那麼一句,又趕忙都散了去。
碎月奇怪的瞧了他們一眼,又回去扶著秦素妙,嘟囔道:“問了做什麼也不告訴我們,奇奇怪怪的……走吧小姐,莫要管他們了,我們進去——”
她話還沒說完,便同秦素妙一同瞧見了伙房裡頭的情形。
伙房外的簾子被撩了起來,方才眾位將士擋著,她們便沒有瞧見裡頭。
如今便看了個清清楚楚。
伙房裡頭不是她們所熟識的幾位廚子在忙活,而是清一色的姑娘,並且這些姑娘她們也都見過——便是在晨日裡頭,這些姑娘落落大方的同謝晚棠行禮。
如今她們的長袖都被藍色襻膊綁了起來,長髮亦用同一種簪子挽了起來。
姑娘們面帶微笑,在伙房之中穿梭,或是洗菜切菜,或是燒火炒菜。
分明是油煙之地,硬生生被這一群姑娘走出了一種仙境一般的煙火之氣;她們淺色的飄逸衣裳同這粗獷的伙房形成了一種反差,動作亦十分行雲流水,有條不紊的。
“呀,秦小姐。”
橫斜最先發現了她們,捧著端盤走了過來,朝著二人行了一禮,笑吟吟道:“你們是來廚房幫忙的罷?奴婢聽說往日你們總來廚房幫忙,幫著諸位將士做飯什麼的,可真是辛苦。”
“不過不打緊,如今我們來了,小姐便可以好好歇歇。”橫斜一改上午的囂張,語氣極度溫和,“既然我們姑娘是將軍的未婚妻,這些事便是奴婢們的分內之事,不必再勞煩姑娘。”
碎月臉色有些難看:“你們什麼意思?!”
見她如此兇惡,橫斜反倒是揚起了笑靨:“碎月姑娘為何動這樣大的氣?秦小姐不是前些日子才受了傷,該是好好休息才是呢,不必勞心勞神的,這些事情交給奴婢們就好。”
碎月氣急:“你——!”
她才往前一步,便被秦素妙伸手攔住。
姑娘平靜的看著橫斜,溫聲道:“既然如此,便有勞姑娘們了,只是我姐姐不大喜歡吃酸的,江大哥身子不好,吃不得涼食跟辣,嚴大哥不喜——”
隨著秦素妙的話語,橫斜的臉色便逐漸變得有幾分難看。
然她剛剛張嘴,旁裡伸出一隻手摁住橫斜的肩膀,疏影走了過來,笑語盈盈的瞧著她們:“秦小姐的記性可真好,同方才奴婢去問過的倒是一模一樣,不過秦小姐不必太過擔憂,我家姑娘最是喜辣,江少將軍其實也喜歡陪我家姑娘吃辣,倒不算的太忌口。”
秦素妙定定的同她對視兩眼,展顏一笑:“那這裡便交給你們了。”
疏影溫聲道:“秦姑娘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