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棠是在傍晚時分醒過來的。
天色微朦朦,疏影端著藥碗進來的時候,便瞧見謝晚棠扶著床榻緩緩坐了起來,她不由得露出幾分緊張之色,將藥碗放下便匆匆奔了過去:“王妃,您不能起來。”
躺著的時候謝晚棠還不覺得有什麼。
坐起來的時候便似乎能感受到全身骨頭都碎了一般。
“王妃,您感覺怎麼樣了?”墊了軟枕在謝晚棠身後,疏影擔憂詢問。
“……感覺不是很好。”看了一眼屋內的燭火,謝晚棠蹙著眉頭,臉色仍有幾分蒼白,“大夫怎麼說?我是怎麼回來的?外面情況如何了?七王爺呢?”
她那麼久才醒過來,宋遇那貨按理來說應該守著才對。
如今只有疏影服侍她,多少說明出了點事情。
“大夫說王妃您身上有多處擦傷,又傷及心肺,短時間內都不可再過多走動。”
“外頭如今已經戒嚴了,不許四處走動,待明日便返回京中。”
“您遇刺了,是江少將軍救了王妃,將您送了回來,王爺他……他為救皇上受了傷,尚在休息。”疏影道,“您同王爺都受了傷,皇后便命人多紮了個營帳,就在咱們旁邊呢。”
謝晚棠“嗯”了一聲,輕聲道:“拿斗篷來,我要去見王爺。”
疏影連忙阻止她起來:“王爺早先便醒了過來,吩咐說若是王妃你醒了,他便過來瞧您,您莫要亂動,奴婢這就過去請王爺過來,王妃您可莫要起來。”
說罷,她又喚來一個小丫鬟看著謝晚棠,便起身出去。
日暮四合,圍獵場已經燃起了篝火,明亮一片。
江暮行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如月華一般。
他正同身邊人吩咐著什麼,遠遠便見一個丫鬟從謝晚棠的營帳【中】出來,入了宋遇的營帳,不過是前後腳的功夫,宋遇便披著衣衫,腳步虛弱的匆匆而來,身後還跟了個端寧公主。
即便是青年臉色蒼白,也掩不住他面上的著急之色。
江暮行不動聲色:“便就這般行事,下去吧。”
“是。”
眼瞧著宋遇等人入了謝晚棠的營帳,嚴緒輕輕笑了一聲。
“你瞧呢,這架勢當是七王妃醒了才是,難怪旁人都說七王爺夫妻情深,這醒了便想著要立刻見對方呢。”嚴緒打量著青年疏離的神情,“倒是令人羨慕。”
青年負手而立,神情冷淡,沒有言語。
一碗藥都沒有喝完,想見的人便匆匆到了眼前。
“棠棠,你——”宋遇步伐著急,見營帳內尚有外人,便頓了頓,“你們都下去,周齊,守著營帳,小心著點,莫要讓外人進來。”
待營帳內沒有了外人,宋遇才斂去那份高冷人設。
他腳步虛浮的走到了謝晚棠床邊,先一屁股坐下去:“嗚棠棠妹紙,我差點以為我要見不到你了,”青年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我先是以為自己要死了,然後以為你要死了。”
“我早先就說過了,九哥謹慎,你們倆偏是不聽,揹著我動手。”
貌美公主冷眼瞧著死裡逃生的二人組。
“喏,如今一個躺著不能動,一個瘸腿又瘸手。”
倒黴二人組對視一眼,跟霜打的茄子一樣焉了吧唧的。
宋遇道:“我知道宋岸狠……但是我也沒想到他那麼狠,你知道吧?父皇好歹是他親爹,他就那麼下了死手……嘖嘖嘖,這換成我們哪兒,他是要被‘嘭’的。”
端寧稍加沉默,淡聲道:“皇室之內,篡位謀嫡,本就正常。”
聞言,瘸腿腳的宋遇撇了撇嘴,一副吊兒郎當的靠在床邊:“我就搞不懂你們這些說正常的,你看吧,奪皇位的前提是要活著,既然活著,那就只要吃飽喝足不就行了,你爭個皇位搞不好還要丟性命,還要籌謀,費心費神,膽戰心驚的……這就是吃飽了撐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