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覆山河大地,林鳥早眠。
朦朧的月色灑落在佛寺內,假山上以及那顆靜謐的菩提樹間。月光從繁茂的枝林葉茂中偷偷溜了出來,落在地上的暗影斑駁錯落,落在假山後人的眉眼上,亦有幾分慘淡。
謝晚棠不自覺屏住呼吸,透過假山的一角縫隙望見了正在交談的兩個人。
帶著哭腔的女孩子像是唯恐自己不能夠引人注目,深夜之中穿了件白色的紗裙,配上她慘白的妝容,在月光的對映下,硬生生演出了幾分恐怖片的錯覺。她的五官生的精巧,只是女子面容微微猙獰,雙眸瞪大如銅鈴般,平白磨去了本該有的幾分柔弱美。
男子倒是很敬業的一身夜行黑衣,背對著謝晚棠看不見樣子。
他似是被女子的叫喊聲嚇著了,著急忙慌的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極其小心翼翼的屏息觀察著四周的景象,確定沒有聽見別的異常才略微鬆了口氣,低聲道:“你當這兩日是什麼日子?此刻廟內人那麼多,若是教人聽見察覺出什麼端倪,你想如何?”
“我知曉你想殺了七王爺,但是如今哪裡是你使性子的時候?九——主子的計劃準備了那麼久,莫要因為你這些舉動全都白白浪費了!七王爺到底還是個王爺,如何是主子說動就能動的呢?七王爺必然是要....罷了,你要知曉,小不忍則亂大謀。”
女子似乎也微微冷靜下來,默默地呆立在原地掉眼淚。
褪去那副扭曲的面容,白衣女子立在月色下落淚便很是好看。
謝晚棠:........怎麼?這個世界難道流行的是柔弱美?
這樣的景象應當不是她誤入的,應該是個風度翩翩的男子偶然闖入,遇見了夜色中對月流淚的姑娘,一時驚動了對方,從此展開一段巴拉巴拉這樣那樣的劇情才對。
“至於謝晚棠.......”男子似乎是皺起了眉頭,語氣中也多了幾分煩悶,“我也不知曉她現下是如何一個情況,原是同我們約定好了便動手取了七王爺的首級,只是七王爺回府後她似乎全然沒有動靜,這些天也不曾同我們聯絡——若是她存了反心......”
女子搖了搖頭:“即便她存了反心也無所謂,總歸她不知道我們背後的人。”
“我今日在殿宇門口做了記號,按理來說她明明瞧見了,自然該是來同我見上一見的。”女子擦去臉上的淚珠,看起來應當恢復了冷靜,“可是我等到了現在,她都未曾過來,不能再將希望放於她身上了,以防萬一,謝晚棠不能留。”
“嗯。”男子應了一聲,抬頭看了眼四周,“我會回去應了主子。”
女子疲憊的點了點頭:“我會小心些的,你且先回去罷——莫要煩我。”
最後四個字隱隱有了幾分壓迫之意。
男子沉默了片刻,卻是往後退了一步,語氣中含著幾分先前未曾有過的尊敬:“......是,屬下知曉了。覃姑娘若是辦完了事情,還請早些回府,主子....向來脾氣不太好。”
女子——被稱為覃姑娘的人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些什麼。
空氣之中流淌著沉默而又幾分詭異的氣息,男子又等待片刻,沒有等到覃姑娘的下一步吩咐,便伸手行了行禮,極快而無聲的離開了這個地方。覃姑娘在原地靜默了片刻,又獨自淌了會兒淚珠,也安靜的離開了。
看著兩個人相繼離開,謝晚棠仍舊放柔呼吸沒有敢挪動腳步,唯恐兩個人忽而返轉。
夜空中只有晚風路過的聲音,偶爾夾雜著幾絲蟲鳴聲。
謝晚棠在原地待了會兒,正要踮起腳尖偷偷離開。
晚上出門真的是個必死的選項,謝晚棠明明知道卻還是出了門,然而這一次出門也不算是太危險,甚至還....聽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她暫時不知道那兩個人的身份,但是很明顯跟九王爺脫不了干係,並且這個九王爺似乎還打算對她現在的這個便宜夫君下死手。
最主要的一點,她好像也打算殺掉她那個便宜夫君呢。
委實說,謝晚棠覺得原主這個行為多多少少有點蠢。
身為鎮國公的大小姐,當今端寧公主的閨中密友,謝晚棠的身世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但是她若是謀殺了皇室中人,無論她這個身份多麼好看,不單單她自己死路一條,甚至還要牽連整個鎮國公府。
九王爺針對七王爺無非就是為了皇位那些事兒的正常操作。
她好好一個大小姐幹這些事兒,大概只能是因為愛而不得情殺了.......謝晚棠看了那麼多本宅鬥宮鬥小說的,書中的惡毒女配針對的都是跟自己搶男人的人,比如那些柔柔弱弱的女主林淳兒,但是原主她就很不一般......
她要殺自己要搶的那個男人。
謝晚棠心情複雜,腦子中的想法百轉千回的,她沒有注意四周的動靜,轉過身子正要走動,腳步才踏出第一下,忽而眸色一凝,整個人都緊繃起來,直接僵在了原地。
鼻腔中的梵香味被一陣淡淡的血味都代替,身後冰冷的山壁忽而變得柔軟而有溫度。
她身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