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小路,崎嶇難行。
一輛樸素的馬車行駛在彎曲的小路上,時不時有鞭子揮舞打在馬上的聲音響起,顯得四周格外的靜謐。馬兒馱著兩個包袱,又拖著馬車艱難的爬上小坡,步伐有些緩慢。
馬伕探出頭看了看前面的路,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微微偏過頭對馬車內的人說:“姑娘,您這是要去哪兒呀?前面的路比剛剛那道路還要難行,之後的路怕是不好走了,今晚許是翻不過這座山,要在野外過一夜咧。”
馬蹄子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馬兒有氣無力的發出嘶嘶的聲音,馬伕看了一眼,又繼續跟馬車內的人說話:“姑娘,這走了好幾天了,馬也累了,不如我們休息會兒?”
車內傳出一聲輕輕的嘆息,旋即響起一位年輕姑娘的聲音:“日夜趕路著實辛苦您了,只是我不大喜歡在野外露宿,翻過這座山便有一個小鎮,煩請再趕上一段時間的路。”
那聲音柔弱而溫柔,聽著便像是一位養在深閨不知疾苦般的小姐。
馬伕皺了皺眉頭,又心疼的看了看馬兒,還想再說些什麼,裡頭又窸窸窣窣後,年輕姑娘從裡面推出一個香囊,柔聲道:“我第一次出遠門,不大懂這些,這些還請收下。”
那香囊甚至精緻,做工精細,料子的觸感便知曉價值不菲,提在手上沉甸甸的,開啟一看便是有好幾錠雪花紋銀。
一年也未必賺的上那麼的馬伕愣了愣,忍不住道:“姑娘,您出手也太大方了些,只是....有個詞講得好,叫做什麼,財不露白。我沒讀過什麼書,也不知道怎麼跟您說,但是您是讀書人,應當明白我是什麼意思。”
車內的人沉默片刻,又是輕輕嘆息,還忍不住帶上了些啜泣:“我....我不知曉這些....”
“哎,姑娘,您別哭呀,我也沒有別的意思。”馬車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怎麼就讓車裡人掉了眼淚,不由得有些著急的抓了抓腦袋,“我就是好心,再說了,出門在外要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這太多的錢也經不住您那麼揮霍。”
裡面的啜泣聲沒有停止,在這荒郊野外隱隱有幾分蕭索恐怖之色。
馬伕心中暗道麻煩,只覺得有幾分煩躁,於是嘆了口氣:“得得得,我不說了,您坐好啊,這時間不多了,我們得在黃昏前翻過這山呢,您坐穩咧。”
說罷,馬伕抬手揮動鞭子:“駕——”
啪!
鞭子落在了馬屁股上,換來一聲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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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晚棠這幾天難得睡了個好覺,也許是疏影特意叮囑了旁人不要來打擾自己,這一覺她睡到了日上三竿也沒有人來吵她,醒後只覺得肚子餓的咕嚕嚕的叫。
“你可真能睡,現在才醒。”才伸了個懶腰,耳畔就傳來一聲輕哼。
手還僵在半空,謝晚棠眨巴眨巴眼睛,視線緩緩落在了桌前看著書的奶娃娃身上,左右掃視沒有發覺其他人才鬆了口氣,笑吟吟的抱著被子:“嗯哼,小阿芸怎麼主動來找我了,是晚上一個人怕的睡不著還是打算要跟我一起吃飯呀?”
“我又不是你,怎麼可能會怕的睡不著。”謝芸鄙視的看了她一眼,視線轉回到書上,一本正經道,“我就是來看看你有沒有被昨天的雞腿撐得肚子痛。”
疏影老早就在外候著,聽見裡面的聲響後知曉謝晚棠已經醒了,便喚人服侍她梳洗。
閉著眼睛任由疏影給自己梳頭髮,謝晚棠眯著眼睛透過鏡子看見謝芸在看《孫子兵法》,臉上的神情不由得有點崩,還帶著幾分對世界的懷疑:“.......阿芸,你真的看得懂麼?”
她都看不懂這本書,就算看了也記不住,難道謝芸真的是個大佬.....
“先生會問。”謝芸瞥了一眼謝晚棠,取笑道,“不過沒關係,謝晚棠,我不會問你的,畢竟你是向來不看書的。”
她不看書?那是不是她不認字當個文盲也沒問題?謝晚棠的眼睛忽而亮了起來。
端著茶走進來的橫斜輕哼了一聲,不服氣道:“二小姐這話說的不對,我們王妃也是熟讀史書的。王妃又常年跟著老爺,孫子兵法也是懂不少的,二小姐可莫要小看。”
...........看樣子還是白高興了。
謝晚棠嘆了口氣,望見橫斜說完,謝芸便轉頭看了她一眼,臉上的表情很嚴肅,像是在思考什麼,而後很快開始翻動自己的書,像是要考她的樣子。
心中警鈴大作,謝晚棠的視線在梳妝檯上迅速掃過,拿起了一隻蜻蜓纏花遞給疏影:“這個倒是挺好看的,今日簪這個吧。前幾天那件水藍色的袖衫拿回來了麼?今日穿那件。”
疏影笑著拿過她手上的纏花:“奴婢知曉王妃喜歡水藍色,那件衣裳早就拿回來了,橫斜,將衣服取出來。”她的手靈巧的在謝晚棠頭髮間擺弄,柔聲道,“王妃近日很喜歡素淨的裝扮,很是好看。”
視線落在了謝晚棠的身上,謝芸皺了皺眉頭。
謝晚棠向來喜歡張揚歡快的打扮,不是紅衣就是鮮豔的顏色。作為女兒家時喜歡穿勁裝,頭髮都梳起來綁一條同色的髮帶裝扮,看著英姿颯爽,分外幹練的模樣;喜歡上七王爺之後,便開始打扮的很是成熟,頭髮梳的繁瑣,戴著貴重的簪花珠寶,臉上脂粉卻是一樣的明媚美豔,就像是她的性格一般。
而如今這幾日她所見的謝晚棠,打扮的很是少女,脂粉也很那般濃重,反倒沒有蒼白憔悴之色,膚色雪白,神態悠閒的,倒是多出幾分輕靈之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性格忽而轉變,整個人的氣質也跟以往大不同,倒是更惹人心生親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