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妾嬌嗔了兩句,便又躺回了被窩。
何大昌開啟門走了出來,一名穿著長袍馬褂的管家,恭敬的立在一邊。
何大昌掃了他一眼,“孫管事,我兒子被人綁了,你聽誰說的。”
孫管事道:“天一早,少爺的幾名長隨和天香畫舫的老鴇便來了,說是昨天少爺去天香畫舫喝花酒,和一幫嘓嚕子鬧了不愉快,結果雙方大打出手。最後,對方還動了刀子,將小少爺和沈二太爺的公子一起給綁了。”
何大昌怒不可遏,喝道:“這幫嘓嚕子膽子越來越大了,連我的兒子都敢綁,那老鴇子人呢?”
孫管事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在前院的茶房內。”
何大昌哼嘰兩聲,朝前院走去,那孫管事緊跟在他身後。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二人走到了前院。那看大門的門子見到何大昌,忙小跑著過去打千行禮。
何大昌一腳那門子踢了個狗啃屎,大步衝進茶房。
昨夜陪著何智堯去天香畫舫的有三名長隨,經過昨晚那事,一直提心吊膽,一夜都沒睡,城門一開,就立刻趕了回來,精神有些恍惚,見到何大晶竟然忘了下跪行禮。
那跟著何大昌進來的孫管事見表現的機會來了,輕咳了一聲,喝道:“你們這幫狗才,都忘了規矩嗎!”
那三名長隨聞言這才回神,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給何大昌請安。
何大昌看也不看他們,目光落在天香畫舫的老鴇身上,“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講給我聽,若有半句虛言,小心我燒了你的畫舫。”
徐姐昨夜也一夜未睡,心裡悽苦的很,本來她從揚州買了幾個琴棋書畫都調教的非常好的瘦馬回來,其中還有天香這種傾城國色,頗受宜昌府的達官貴人的追捧,銀子如流水般的進帳,為此還將畫舫改名為天香畫舫。
誰知這天香名氣太大,連那無惡不作的嘓嚕子都慕名來了,結果搖錢樹兒成了招禍的掃把星。心裡又怕又惱哪裡還睡得著,將心中委屈和惱怒一股腦發洩在天香身上。
徐姐一肚子委屈說不出,只能將昨晚的經過講述了遍,隨後又將何智堯摁了手指印的那張借據交給了何大昌。
何大昌掃了幾眼借據的內容,本來陰沉的臉色變得更加鐵青,“這幫嘓嚕子欺人太甚,我一定要滅了這幫狗雜碎。”
正惱怒著,忽然那門子闖進茶房來,“老爺,沈二太爺在門外等候,說有事找老爺。”
何大昌一愣,心說這麼早沈從梅這老傢伙找自己有什麼事,隨即想到,沈從梅畢竟是衙門的里人,昨天嘓嚕子鬧出那麼大的事,興安社那幫地痞不可能不知道,肯定也會通報沈從梅。
想到這裡,大概明白了沈從梅也是為他的兒子而來,便親自出門將沈從梅迎了進來。
沈從梅長相清瘦,頗有幾分儒風。而何大昌人如其名,長得大肚肥腸。二人走在一起,頗有些不類不倫。
來到茶房,何大昌又讓徐姐將昨夜的經過說了一遍,說完之後,徐姐又拿出另一張借據交給了沈從梅。
何大昌是個商賈,雖然買了一個官身,但還是脫不了商賈的秉性,對臉面不是太在乎。
而沈從梅是書香世家,兒子外出找女人傳出去並不光彩的事情,現在還被人綁了,那更丟臉丟到這家了。可是這還不算完,看了李璟寫的那張借據,真是怒到了極點,一把將那借據撕的粉碎,“張晉雲這狗才是想開精忠山,扯旗造反嘛!”
何大昌聽沈從梅的口氣,似乎知道借據上自稱‘本人張晉雲’的那個傢伙,不由問道:“大人認識這張晉雲?”
沈從梅冷哼一聲,“張晉雲就是嘓匪巨頭張海望的兒子。”
啊——!
何大昌嚇了一跳,張海望父子在宜昌、重慶兩府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兇漢,連官府都不太敢招惹的人物。
“這張海望父子如此囂張,難道官府就不能調派兵馬將他們給滅了嗎?”
沈從梅搖了搖頭,“難呀,我曾聽喬總兵說起過這張海望,這巨賊曾經是逆臣張廣泗的親衛,頗通兵事,後來升到了遊擊將軍。張廣泗因為在金川戰事上貽誤戰機、欺弄上官、忤逆聖上被處斬之後,他便領著手下數十親衛逃到了江上,做起了嘓嚕子。”
頓了一下,又道:“不怕賊兇,就怕賊懂兵法。朝廷派下重兵,這些傢伙聞風躲了起來,宜昌府到重慶府水路縱橫、群山連綿,上哪裡去找他們。”
何大昌聽沈從梅分析的頗為在理,不由點了點頭,隨即想到兒子在那張海望兒子這名兇漢手裡,心裡不由擔心起來。
正在這時,那門子又在門外叫道:“老爺,門外有名乞丐,說他有少爺訊息。”
何大昌和深從梅對望了一眼,並肩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