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把徐寡婦放到爐子邊，接著又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
徐薇仍舊哆嗦個不停，杯子裡的水被搖晃出來，灑在她的手上，但她像是沒有感覺一般。
蘇木這才注意到，對方的手上，佈滿了裂開的小口子，那時因為冬天裡經常沾水的緣故。
這種口子別看不大，但疼起來可是很要命的，而且還不容易恢復。
“謝，謝謝你。”
半晌過去，徐薇終於開口說話。
她雙手捧著水杯，放到唇邊，但不知想到什麼，動作一停，解開破舊大衣的扣子，從懷裡拿出一個缺了口子的破碗，將杯子裡的水倒進碗裡，這才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蘇木見其這副模樣，不由得嘆一口氣。
他是見過徐薇知青時期的模樣的，那時候的她熱情開朗，性格活潑，幹完地裡的活，在閒暇之餘，還會教村子裡的小孩子識字唱歌。
可眼下，那個熱情開朗的女知青，卻看起來像是一個乞丐一般，怎能讓人不感到唏噓。
“我聽說，你在收購山上的天麻和山藥，所以昨晚上我去挖了一些。”
徐薇一邊說，一邊解開了大衣腹部的扣子，從懷裡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小包袱，解開後，露出包在裡面的天麻和山藥。
“你看看，我挖的這些行不行？”
徐薇雙手把包袱遞過去，接著像是生怕蘇木不收她的東西，又補充道：“錢的話，你看著給點就行。”
蘇木看著眼前這雙粗糙的手，腦海裡不禁浮現出對方在深夜，頂著寒風，蹲在地上挖天麻和山藥的樣子，心情不由得沉悶道：“晚上上山太危險了，怎麼不等到白天？”
徐薇聞言苦澀一笑，低下頭，語氣卑微道：“挖天麻山藥的人太多了，我怕白天去挖不到多少，再說大家也不願意跟我湊在一起，我怕大家攆我。”
“那你挖完了怎麼不先回家？”蘇木眉頭緊鎖道：“剛才我要是再出去晚點，你就要被凍死了，知不知道？”
“我……我是怕來的晚了，你收夠了，就不收我的了。”徐薇低著頭，小聲解釋，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蘇木搖頭嘆氣，掀開火爐的蓋子，從裡面的邊沿處拿出一個烤好的地瓜，遞過去道：“你先墊墊肚子，我去拿稱。”
“謝謝。”
徐薇小聲道謝，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紅薯，從中間掰開，小口小口吃著，另一半則揣進懷裡。
取來了稱，把山藥和天麻稱重過後，蘇木按照承諾給村民們的價錢，一分不少地把錢交給徐薇。
徐薇攥著錢，通紅的眼眶裡熱淚滾動，自臉頰一滴一滴向下滑落。
“撲通！”
徐薇直接跪在地上，不斷磕頭，哽咽道：“謝謝，謝謝，真的謝謝你！”
“別這樣！”蘇木急忙將其扶起來，語氣嚴肅道：“你是憑你的勞動掙錢，沒必要感謝我。”
徐薇擦去臉上淚水，問道：“你以後還收天麻和山藥嗎？”
“收，你挖到隨時來找我就成，不過，最好不要再夜裡進山了，不安全。”
“嗯，咱們村山上有天麻和山藥，別的村山上一定也有，我去別的村山上挖。”
蘇木聞言心中不禁又是一陣苦澀，明明屬於全村的東西，可眼前這個女子，卻是被排除在外，這公平嗎？
然而，這個世界上，又哪裡有什麼絕對的公平呢？
“天快亮了，我得趕緊走了，要是讓人看到我從你家出去，會影響到你家的。”徐薇把錢收好，急匆匆地出了蘇家大門。
蘇木看著那做賊一般的背影，感覺胸口像是壓著一塊石頭，呼吸都有些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