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好似南柯一夢。
李錦今天感覺非常的累,昨天后半段實打實的夢到了被人追殺,瘋跑了一個晚上,最後還是被嚇醒了,清晨陽光照進屋子的時候,李錦還在補覺。
外面當值的是碧蓮居的奴奴和愛愛,奴奴在廚房布膳,愛愛此時盈盈走了過來,見桂嬤嬤守在門口,沒在屋子裡伺候,躬身一禮,問道:“嬤嬤,公主起了嗎?”
桂嬤嬤輕抬眼皮,道:“還沒呢,昨兒夜裡做了噩夢,折騰了小半宿,晨間才剛剛睡熟。”
“可公主還在前廳等著呢!”
“是哪一位公主?”
愛愛猛然想起,說道:“喚作小髻子的那位。”
桂嬤嬤眉頭一皺,道:“真是沒有半分眼力見兒,還不把公主請進來?還有,譙國公主的乳名你也敢隨便叫,怕自己死的不夠快是吧?”
愛愛臉色一變,急忙道:“啊?桂嬤嬤,你只當我在胡言亂語,當什麼都沒聽到,好不好?”
“愛愛,這是第幾次了?就你這個性子還敢不留心,讓劉嬤嬤捉到,不死也要脫層皮,自己反省去!叫白地兒把小公主帶進來,我進去看看公主醒沒醒。”
“唉!”
桂嬤嬤輕手輕腳的走進寑殿,對著床上熟睡的李錦輕聲呼喚,道:“公主,六公主過來看你,你看,是讓她等等,還是……”
李錦聽了桂嬤嬤的聲音,悠悠轉醒過來,問道:“是小髻子過來了嗎?我這一覺睡得怎麼這麼疲憊,絲毫提不起精神來。”
“昨兒夜裡打把勢,像是做了噩夢,折騰到早才睡了一會子,要不今日就回了六公主,改日再入宮去探望便是了。”
“胡說什麼呢,快幫我更衣,小髻子是先皇后最後一位子嗣,本就先天不足,我這做長姐的,自然要擔當些,不都說長姐如母嗎?”
“宮裡的貴妃婆子多了是,偏要你這盲眼的公主操心這些皇子公主的事情,也不知道陛下想什麼呢?”
“才說了公主,這會兒又編排起父皇來了,看把你能的!”
桂嬤嬤將李錦衣服上的褶皺拉直,抬頭說道:“這裡是自己家,還不行奴婢埋怨兩句,若真將內帑交給我們管理也還罷了,怎麼才回來就要開始給皇子公主擦屁股!”
桂嬤嬤抱怨還沒完,譙國公主李麗寧便一蹦一跳的走了進來,張嘴便喊:“皇姐,你在哪?小髻子找不到你了。”
李錦聽了聲音,嘴角勾起,笑著招呼道:“這邊,小淘氣,姐姐在這兒!”
李麗寧聽見了李錦的動靜,小腦袋一歪,探出頭去往裡面瞧,看見了正在穿戴的李錦,嘻嘻一笑,捂著眼睛道:“哎呀,來得不巧,將皇姐堵在被窩裡了!”
“快些過來!你個小淘氣,都這麼大了,還這麼調皮!”
李麗寧吐了吐舌頭,快步走過去,將還在打理衣服的桂嬤嬤擠到一邊,揮了揮手,道:“現在皇姐是我的,你不許和我搶!”
桂嬤嬤哭笑不得,說道:“小公主,奴婢哪敢和您搶長公主?只是長公主眼睛不好,需要奴婢伺候,小公主總不會看著長公主摔倒吧?”
李麗寧眼睛一轉,說道:“你說的對,那這邊給你,我到那邊牽著去!”說著話,李麗寧將李錦的左手遞給了桂嬤嬤,自己從她身後鑽過去,跑到右手邊,乖巧的將手伸進李錦的右手中。
“皇姐,你要看緊了小髻子,再不留神將我丟了,我再不找你了!”
李錦聽了這話,心下一苦,都說童言無忌,可李錦不聲不響離開長安整整三年卻是事實。李麗寧那時候還小,如今已經是個八歲的孩子了,已經開始懂得了許多道理,再想哄她,怕是不容易了。
李錦抓緊了李麗寧的小手,說道:“放心,皇姐即便再離開,也一定帶著你去,好不好?”
李麗寧開心一笑,伸出小手指說道:“那咱們拉勾!”隨即想到皇姐看不見,馬上將桂嬤嬤拉著的左手拽了出來,小手指勾在李錦的手指上,一邊晃一邊說道:“拉勾上調,一百年不許變!”
二人大拇指挨在一起的時候,李錦瞬間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時候皇后因為難產過世,生下了小髻子便撒手人寰了,李智武傷心之下,將小髻子接到身邊親自扶養,李錦在皇陵邊起了個小木屋,專門為皇后守孝,此事雖不合禮法,卻無人敢說什麼,長公主為已故先皇后守孝,誰敢多嘴?插嘴說話便是說長公主盡孝不對,那麼一向以孝治國的北周,瞬間會成為一個笑話。
李錦這麼做了,其他皇子也有樣學一樣,反而影響了李錦的心情,李錦那時候因為傷心,哭瞎了眼睛,脾氣也是最容易暴怒的時候,親手打跑了兩個天天嚎喪的皇子後,總算消停了下來。
那個時候李智武總帶著小髻子來皇陵邊陪皇后說話,李錦索性求李智武將小髻子留了下來,交給桂嬤嬤扶養,自己也方便照看,一連幾個年頭,小髻子和李錦名為姐妹,親如母女,雖然不是一母所出,李錦卻因著已故觀音皇后的寵愛,將這份恩情全部傾注在小髻子的身上。
後來才出現了太子哥哥謀反案,李錦向李智武求情,李智武本已答應了饒李尤繼性命,哪裡知道,當晚,李尤繼便被鴆殺在宗正寺。
李錦聽了訊息後,哭暈了好幾回,跑去皇宮質問李智武,可李智武就是不讓她進宮,見不到人,又沒個解釋,李錦一直敬愛的太子哥哥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傷心之下,李錦便離開了長安,開始四處遊歷了起來。
李錦感覺到眼睛朦朧起來,這個小手指勾住,轉動手腕將大拇指對在一起的動作,還是李錦哄小髻子時用的,如今再次遇到,豈能不勾起她心中的哀思?
突然有一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說道:“我瞧!怎麼突然下了這麼大的雨?明明還是晴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