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很長,長到無論如何,我們都也無法忘掉一個人。
一生又很短,短到無論如何,我們都也無法再記起一個人。
哪怕是這個人讓你曾經有感覺到過不愉快,這個人有可能是你的親人,愛人,也有可能是你的友人。
可是啊,所以我們始終都要相信,只要不是關乎生死大事,這些讓你困擾的,憂傷的終究都不是事。
終有一天這些能打動你自己的故事,將也能成為你的故事然後去打動更多的人。
趙找說她對於雨夜的記憶是特別的,不管是她小時候在善良奶奶家裡的那一次,還是在這一次,對於她本身來講,可以說是一次成長,又可以說成是一次救贖。
趙找那天推開門,只看到父親就站在老房子正中央的木凳子上。
看到有人進來,父親放下手中的活,先是看了趙找一眼,然後又把頭重新轉了過去。
搬空了傢俱的客廳裡顯得更加的空蕩蕩,站在木凳子上的老父親就像一張褶皺的老報紙般落寞無助。
萬千思緒一齊湧上心頭,趙找反而張著嘴說不出任何話來。
起碼現在趙找可以確定了父親的平安無事,懸了一整夜的一顆心現在總算是可以放了下來。
“爸,你幹嘛呢?你怎麼一整夜也沒有回家呢?我和弟弟找了你一晚上了。”
父親搖了搖頭,還是默不作聲,依然在擺弄著頭頂上的老電燈。
這盞電燈可以說是很有歷史的了,從趙找記事起,好像就只是壞過一次,也是在一個陰雨天,不過像是那天那麼的雨還是很少見到的,因為打雷的時候開著燈,不知道是功率大,還是露電了,總之那天的電燈就突然閃了。
父親也是花了好大一會兒的功夫才修好,那時候家裡窮啊,不像是現在,各種大功率電器每天都用,像什麼電視機了,電腦了更是成天成天的開著。
趙找記得小時候那會,父親為了節省出來幾個電費錢,每天晚上都是嚷嚷著不能早開燈,所以每天總是等到了太陽全部下山後,屋裡真的是摸不著什麼光亮了才肯讓趙找姐弟倆開啟燈。
而那盞燈的功率也是小的可憐,好像也就是30多度左右吧,總之,在趙找的記憶裡是這樣的。
要是碰上什麼陰雨天,或者是打雷,閃電什麼的,能不開燈就不開燈,父親知道趙找從小就怕黑,所以後來就乾脆在鎮上給趙找買了一臺小檯燈,這樣既可以省了電費,趙找也用不著在雷雨天的夜裡那麼害怕了。
虛驚一場的趙找想要立馬把找到父親的這個訊息告訴還在滂沱大雨裡尋找父親的弟弟,可是誰奈的住竟然沒有出門帶手機,看來只能讓弟弟再幹著急一會了。
“爸,你是不是一整夜都沒有睡覺了?”
“爸,爸,爸?”
趙找試探性的問著,怕驚著凳子上的父親,可是父親還是不作聲。
就這樣,趙找看著凳子上的父親好像有一些搖搖晃晃,趙找過去扶了扶板凳,看著滿臉嚴肅的父親,趙找也不再敢說什麼了。
雷聲漸漸小去,黑漆漆的夜空也在一點點的散去,門外的行人也好像多了起來。
雨後的空氣好像瞬間清晰了很多,趙找站在屋內,可以看得很遠,看的很高,好像比從前站在老房子裡看到的視野更廣闊了些。
“啪――”的一聲,電燈突然就亮起來了,不再閃動了。
“終於修好了!”父親邊拍手邊說道,那表情,那動作,那神態開心的簡直就像個三歲的孩子。
趙找能感覺到父親字裡行間的那種欣慰感。
“哇,真的修好了,燈不閃了,爸爸你可真是厲害,來,爸咱快點從這裡下來吧。”
父親沒有接話,而是稍有沉默了一會兒:
“跟你講,找兒從小就怕黑,我知道這房子一到雷雨天,這燈啊,老是不好使,我就連夜過來趕緊給補修了,這樣,孩子就不用再打著小檯燈睡覺了……”
霎那間,趙找淚如泉湧,緊繃了一夜的神經就在這一刻得到完全釋放。
趙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麼多年,在她最受委屈最難過的時候,她都有想過自己到底是不是父親親生的。
她想過要離家出走,想過去外地工作然後再也不回來,甚至也都想要用自殺來回饋這個憤恨的世界。
那個時候,她真的恨過這個世界,為什麼別人家的孩子生下來就有媽可是她卻沒有,為什麼別人家的小孩不用幹那些本屬於大人才能幹的活,為什麼別人家的小孩不用為明天的生活費而發愁,為什麼別人家的小孩一畢業就可以自由談戀愛,而她卻要嫁給一個當了一輩子光棍還要比她大三十歲得到男人……
趙找覺得這一切都不公平,為什麼同樣都是他的孩子,父親對弟弟卻是另外一個態度,她痛恨那個口口聲聲說是自己親身父親而且還要隻手遮住她整片天的父親,她覺得是父親把她一把把的推向了深淵。
她痛恨這裡的一切,非常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