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鵲人瘦,奶水卻多到吃不完,婆婆田玉芝高興她肯母乳餵養,暗自嘀咕之前的兒媳婦伊程方一滴母乳也沒有。郭鵲的母親從老家趕來幫忙,田玉芝嫌棄她鄉下人不精細,不要她插手,郭鵲的母親老實,以為是田玉芝待郭鵲好,不但毫不計較,心裡面還挺開心。
路家一家人圍著郭鵲轉,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這種她從小到大都沒過過的好日子的代價是在撫養孩子上,萬事聽田玉芝的。生了孩子才知道照顧一個小嬰兒有多麻煩,要給他弄屎弄尿,哭起來哇哇哇的,半夜還要抱起來哄,郭鵲樂得清閒,她才不要插手管孩子的事,
田玉芝說什麼就是什麼,田玉芝要怎麼養就怎麼養。
何況路未來吃的穿的不用她跟路山海花錢,簡直天上掉餡餅。
於是一個願管,一個心甘情願讓她管,婆媳相處的其樂融融到不像話。
隨著命運的轉變,接觸的人跟事跟以前大不相同,郭鵲也發生了改變。品位高了一大截,穿衣打扮上更符合公司高管太太的身份,夜店也不去了,報了烘焙班、插花班等等一些太太們愛參與的活動,最近在學收納整理,把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溫馨又有情調。
路山海帶她去參加應酬,早年混跡社會的經驗讓她在與人打交道上很有一套,加上孩子生的早,身材恢復的特別好,看上去跟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沒兩樣,人人都誇路山海好福氣。
靠著郭鵲和太太們的良好關係,路山海博得了幾筆大生意,作為回報,他給郭鵲買珠寶首飾,華服包包,毫不吝嗇。
郭鵲已忘記從前的自己了,她已適應並享受著如今的生活,父母接到了跟前,無需再在地裡勞作,兒子健康快樂地成長著,丈夫能掙錢,別無他求。
按照他們和公婆商量的計劃,明年準備再要一個孩子,田玉芝開這個口時,郭鵲立即答應了。女人麼,生孩子天經地義,再說懷孕生孩子又不費事,十個月眨眼過去了,人進了產房疼兩下就大功告成了。
田玉芝還想要孫子,四處打聽討來了生男孩偏方,一種味道難以表述的的中藥,甜不甜酸不酸,還有點鹹。可郭鵲聽話,沒問成分,沒說半個不字,婆婆讓她喝她就喝,還一口一個“媽媽考慮周到”。
開藥的人囑咐藥要空腹服用,晚飯開吃前,她母親將煎好晾好的中藥從廚房端出來。
路山海陪路未來在兒童房裡玩小火車,郭鵲神情恍惚地坐在沙發上,電視開著,看不進。伊程方的事,她不想知道都難,小區裡的大媽議論紛紛,連她母親這個從來不關注新聞的農村婦女也聽說了。
這事等於翻她不堪回首的黑歷史。
“鵲兒,來,把藥喝了。”
郭鵲憋住氣一口喝完藥,她母親馬上把一塊剝好的糖放到她嘴裡。
“下午那事,你跟山海說了嗎?”她母親探望了兩眼兒童房的動靜,小聲道。
“還沒呢。”
“要我說你別去提了,你聽你婆婆的話,把身體調理好,明年再給老路家生個孫子,你婆婆還不得把你捧上天。這女人在家裡的地位還不是靠生兒子,你嬸嬸生了兩個兒子,你奶奶沒讓她下地幹過一天活,我生了你,還沒出月子你奶奶就讓我去河裡洗尿布,數九寒天的,那河裡的冰結的磚頭都敲不開......”
“媽,你說多少遍了,我又不是不生,兒子我生定了。”
“我是給你提個醒,你別過上好日子忘了自己是誰,跟你一起長大的牛蓮、何家的大丫,還有老王家的翠兒,到城裡打了幾年工回去嫁人,那嫁的都是什麼男人,賺錢的本事沒有,活也不幹,吃喝嫖賭,淨打老婆,鵲兒,咱農村人到了城裡,千萬別慣出壞毛病。”
農村婦女樸實的智慧倒警醒了郭鵲,等會跟路山海談的時候不能板著臉,最壞的設想是路山海念父女舊情,要把路嚮往接過來,他真要這麼幹,再想辦法跟婆婆訴苦吧。
路山海領著路未來出來了:“媽,能開飯了嗎?未來餓了。”
“能,能,我這就盛去。”郭鵲的母親偷偷掐了下郭鵲的大腿。
“山海,你這釦子快掉了,你換下來,我縫一縫。”
“噢,洗完澡再換吧,這不馬上吃飯了。”
郭鵲感覺路山海不大對勁,他興致不高。
“山海,到年底了,公司裡是不是挺忙的?”
“嗯,有點。”
“陳總和他太太的結婚紀念日要到了,我透過尤嵐認識了一位瑞士的設計師,給陳太太準備了一副耳環。陳太太太愛戴耳環了,上次她喊我去她家打麻將,她那首飾櫃裡擺滿了耳環,得有幾百副,跟開珠寶店似的。”
郭鵲說了一通,路山海一笑:“你有心了。”
郭鵲不動聲色:“我跟陳太太搞好關係,你和陳總的生意也好做,陳太太還喜歡穿旗袍,尤嵐認識一個繡娘,我準備過兩天陪陳太太去她店裡看看繡花料子。”
路山海點點頭,也許是聽到跟伊程方有關聯的極不舒服,他不想郭鵲再提到尤嵐。路山海跟伊程方離婚時,考慮丈夫的事業,作為閨蜜的尤嵐並沒幫伊程方討個公道,她假裝不知道,悶不做聲,主動疏離伊程方,兩人的友誼也走到了盡頭。
路山海升職後,尤嵐轉頭跟郭鵲打的火熱,其中目的,大家心知肚明。
飯菜擺上桌,等路山海坐下後,郭鵲的父母才落座。今天的主菜是糖醋排骨和白斬雞,
這兩道菜是郭鵲的父親來了江南後,在社群舉辦的活動中學的,路山海喜歡吃。
為了擺盤好看,他在糖醋排骨的邊上放了做成心形的小番茄和焯過水的西藍花,白斬雞上撒了白芝麻,點綴幾根香菜,路山海隨口誇了一句,他滿意的笑了。
一個往前幾十年裡沒做過飯的農村漢字,硬是給逼成了江南精緻小廚。郭鵲的母親會做飯,但只會嗆半鍋辣椒,有什麼炒什麼,各種菜混在一塊炒一大盆,一家人吃幾天的那種。和路山海他們同住後,有時郭鵲出門,路未來交給他倆帶,郭鵲的父親生怕帶不好,萬一路嚮往磕了碰了,他可擔待不起,二選一,寧願做飯。
為了捍衛郭鵲在路家的地位,他們跟著享福,全家上陣,不遺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