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啊,你怎麼不關心伊程方了。”餘擎坐進王照的車裡,王照劈頭蓋臉問了這麼一句。
“形勢不同了,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白天鵝淪落到今天的田地,非一日之功,你之前就沒察覺?”
“我只是分校一個小小的負責人,高層的決定能讓我知道,像我們打工的,只有努力拼命的份。”
“換家公司呢?”
“換到哪去,待在老地方,好歹將你當個人看,到了新單位,還不得從端茶倒水做起。聽說王律師和白樓銘見過面了,他要收購白天鵝?打算怎麼處置我們這些管理人員?”
“先說說伊程方吧,她一箇中文系畢業的,你們為什麼會讓她教英語?”王照不停地從包裡拿出薄荷糖,一個個撕開,全塞進嘴裡,辣的她有些眩暈。
“這,說來話長。”
“不急,慢慢說。”
“王律師,王老闆......”
餘擎急得頭上冒汗,這唱的哪出,伊程方的事已經翻篇了, 他不願再談了。
“要不回我辦公室,你好好跟我說說。”
“算了,就在這說吧,伊程方英語非常好,不比什麼有留學背景,英語八級的老師差。我們是在一次年會上發掘了她的才能,她唱了一首英文歌,咬字吐音標準至極,全體老師譁然,我當即決定讓她去教英語。”
“就憑著一首英文歌?這麼草率。”
“事實證明,我的草率並不草率,伊程方的英語教學水平不低。”
“她教中文寫作不行?”
“不,不能說不行,這麼講吧,我們把老師招進來,會對他們進行系統培訓,用什麼方法教,教哪些內容,都是有固定模板的,在這個模板內,你可以創新,但絕不能跳出框框想當然地進行授課。而伊程方偏要用自己的講課方法,她說機構給學生推薦的作文選對寫作沒幫助,學生要提高寫作成績,靠的不是套路,而是要實實在在增強寫作功底。”
餘擎笑起來:“你知道她讓學生看什麼書嗎,村上春樹的《我的職業是小說家》,汪曾祺的散文,賴聲川的話劇,說什麼學生要在寫作理念上樹立高度,在落筆處投入感情,我承認她的想法沒錯,但她的出發點錯了,白天鵝是以提高學生的語文成績為目的的培訓機構,不是培育未來作家的搖籃。”
“看來那個時候的伊程方還不是一個以賺錢為目的的培訓講師,是你們把她的才能給摧毀了?”
“王律師太看得起我了,我能摧毀誰啊,我也不過是靠著工作養家餬口而已,做人要實際些,淨搞那些沒用的,家長買賬嗎?家長們在乎他的孩子能不能成為作家?寫作和寫作文字來就是兩碼事,伊程方那時大談特談寫作理想,純屬物質得到了滿足,沒事找事。小家碧玉,沒有大志向,毫無經濟壓力,整天就想著什麼情懷,拯救這個成就那個的,以為自己誰啊,下凡來普度眾生了?她教寫作課時,三天兩頭來跟我爭辯,但你看後來讓她去教英語,她那時已經離婚了,一個人帶孩子有危機感了,根本不需要我操心,我不去問她,她會主動來向我彙報教學程序,人呀,都是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