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說笑了,呵呵。”
宇文溫明明無事可做,卻死賴在碼頭不走,崔達拏心中暗暗叫苦,他可是提前派人與蕃商約好,一會就要看貨了。
見著宇文溫沒有離開的意思,崔達拏決定厚著臉皮當著對方的面做買賣,本來他不需要親自出馬,但為慎重起見,還是親臨現場挑選甕人。
甕人,是鄴城西域蕃商無法提供的貨物,這種只有海上蕃商才能販來的人,全身如炭般漆黑,讓人見了印象深刻。
如果送幾個調教好的甕人到蜀王府,每日給蜀太妃表演雜耍解悶,或者展示給前來拜訪的夫人、太夫人們看,想來蜀太妃會很高興,從而對自己印象深刻吧?
數艘海船緩緩駛來,在碼頭靠泊,觀其樣式,非中原船隻,宇文溫瞥了一眼崔達拏,決定適可而止,畢竟無冤無仇,折騰得差不多就行了。
“崔長史,寡人還有事,先回城了。”
崔達拏聞言大喜,正要客套客套,卻有小吏跑上前來,被外圍維持秩序的隨從攔住,只得先向這些人稟明來意。
番禺海貿興盛,所以南朝歷代官府都在番禺城外碼頭設官署,管理番商事務,如今周軍接管番禺,碼頭官署的官吏們大多留用。
他們之前被召集到城裡接受過崔達拏的敲打,所以認得這位大官,卻不認得宇文溫,見著崔達拏正好在碼頭,便要彙報一件緊急事務。
“不是說了蕃商事務向官衙彙報即可麼?有何緊急事務要勞煩本官?嗯!”
崔達拏官威十足,嚇得小吏不住請罪,畢竟在如今的番禺地界,除了西陽王宇文溫,排第二位的大官就是崔達拏了。
“上官恕罪!是波斯國的蕃商有急事面見城主,卑職無法做主,只能…”
“波斯蕃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自己去官府遞拜帖!”
崔達拏有些不耐煩,他還等著驗貨,沒時間處理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不過旁聽的宇文溫卻心生警惕。
他和崔達拏一正一副,是周軍的首腦人物,萬一從建康浮海而來的陳軍扮作蕃商靠岸,見他兩個整整齊齊就在面前,一擁而上亂刀砍死,那可就玩完了!
既然敢來海邊碼頭,當然有所準備,宇文溫的隨從逾百,都是善戰之士,身穿環鎖鎧帶著弓箭,小股敵軍敢偷襲,包教對方有來無回。
崔達拏身為元帥長史,是尉遲丞相信得過的人,要是在這裡遇襲身亡,宇文溫要承擔一定責任,所以他趕緊提醒對方要注意有詐。
小吏既然親自跑腿,自然是收了那邊給的好處,眼見著事情辦不成,急得滿頭汗,掏出一封信雙手捧了上來,卻被崔達拏呵斥:“竟敢差使官吏跑腿!讓他自己去官府投信!”
經宇文溫提醒,崔達拏覺得此處有些不妙,吩咐隨從留下來看貨,他要和宇文溫離開,剛走出幾步,卻見不遠處一艘海船上下來幾個人向這邊跑來。
口中咿咿呀呀喊著什麼,反正宇文溫聽不懂,不過他看見那幾個人中,有一個明顯是女子。
身材在及格線以上,穿著非中原樣式長袍,頭上的兜帽向後滑落,露出烏黑的長髮,膚色略深,樣貌看不太清楚。
見著對方如此模樣,宇文溫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因為他意識到一個問題:黑色頭髮,較深的膚色,這不是古羅馬人常見的髮色和膚色麼?
莫非是東羅馬帝國皇女…
美夢很快破碎,因為他居然聽得懂那女子喊出的話:“我是大周公主,帶我見你們的將軍!”
公主?還大周公主?騙子!
番禺已被周軍拿下,碼頭上也飄揚著周國旗幟,所以對方的詐術更新很快,沒有自稱是“陳國公主”,宇文溫想到這裡,默默地摸向刀把。
對方搞詐騙搞到他頭上來了,要麼是無良奸商,要麼就是陳軍故意裝扮的,無論是哪一種,都絕不可饒恕。
隨從們將這幾個人攔下,那女子見著宇文溫等人要走,急得雙目發紅眼見著就要哭了,崔達拏盯著女子看了看,隨即面色一變衝了上去。
速度之快,宇文溫伸手想拉都趕不及,只見崔達拏跑到那女子面前一兩步距離站定,對視一會,便如同見鬼一般抖了起來。
宇文溫只當崔達拏被人用藥箭射中當場毒發,正要招呼侍衛衝上去殺敵救,卻見崔達拏躬身行禮:“微臣…見過千金公主。”
見著如此情形,宇文溫心中冷笑:搞什麼,你也被騙了!什麼千什麼金什麼…
啊?千金公主?
你不是在草原上做突厥的可賀敦麼?怎麼,怎麼…怎麼從海船裡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