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作為一個被夫家趕出家門的未亡人,拉扯著一對兒女,寓居在兄長家。
兄長不僅要贍養母親,養活妻兒,還得養活她這個妹妹還有外甥、外甥女,手頭拮据,沒有什麼財力。
所以,高氏一沒有夫家做後盾,二沒有孃家來撐腰,若按著門當戶對的說法,她家已經高攀不上什麼權貴之家,女兒長孫氏的婚事可不樂觀。
結果好運就上門了。
前不久,皇后派人來,說要為吳王說媒,娶高氏之女長孫氏為吳王妃。
能和天家聯姻,這當然是大好事,但高氏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因為自家情況不怎麼樣,她無法理解天子為吳王找王妃怎麼找到她家了。
皇子的婚事沒那麼簡單,必然和權貴、武勳或世家大族聯姻,以便有個好妻族,為皇子平添助力,所以高氏思來想去,都搞不清楚天子怎麼就想到她女兒觀音婢。
對此,高士廉一開始也很意外,不過現在有見解:“小妹莫要妄自菲薄,為兄以為,天子是念了妹夫的舊情,畢竟妹夫當年為朝廷奔波,與突厥可汗們周旋,總是有大功的。”
但高氏覺得這說法有待商榷:當年長孫晟去世沒多久,繼子長孫無憲就把她和兒女趕出長孫家,若天子真念長孫晟的功勞,怎麼沒見派人主持公道?
這想法,她沒說出來,卻表現在臉上。
高士廉看出來了,開解道:“那狂徒所作所為,再怎麼都是家事,天子能怎麼主持公道?”
“莫非特命有司訓斥?真那樣,狂徒就會對你和顏悅色?對四郎和觀音婢低聲細語?”
“鄭侍郎是怎麼對繼母的?天子還為此在朝會上訓斥了幾句,之後鄭侍郎又對其繼母好了多少?”
高士廉所指“鄭侍郎”,即新任吏部侍郎鄭元璹,鄭元璹之父鄭譯和潛邸時的天子有老交情,所以鄭元璹得父親餘澤蔭庇。
鄭譯續絃蕭氏,為梁國公主,鄭元璹非蕭氏所出,這對繼母子的關係很差,自從鄭譯去世,關係就更差。
鄭元璹不孝順年邁的繼母,讓其獨自生活,蕭氏病了也不聞不問,結果年初朝會上被御史當眾彈劾,這件事鬧得眾所周知,高士廉自然也聽說過。
為此,天子當場就訓斥鄭元璹一番,結果鄭元璹事後寧願花錢給繼母換華宅、增加奴婢伺候,每月補貼錢糧布帛,也不把繼母接到家中奉養。
天子對此也沒說什麼,畢竟家務事,怎麼管都是麻煩。
高士廉一番開解,卻無法讓高氏心中疑惑消散,他索性說些好聽的:“陛下大概是想為吳王尋個賢內助,要相夫教子,觀音婢知書達理,不正合適麼?”
“再說了,妻族家勢若指望不上,只要妻兄、妻弟有才華,那也不錯,莫非妹妹以為四郎不堪大任?”
說到兒子,高氏瞬間念頭通達。
沒錯,她兒子長孫無忌有才華,即便是守父喪期間也刻苦讀書,今年秋天過了鄉試,如今正在備考,為明年開春的會試做準備。
兒子做了許多“模擬題”,成績不錯,有很大把握透過會試,進入殿試。
這麼一想,高氏心定了:所以,天子大概是看中我女兒溫婉賢淑,又覺得我兒子有才華,才有如此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