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與李綱交談間,有吏員來請,李德林便向李綱告辭,跟著吏員向前走。
來到書房,見著豳王宇文溫身上有些許酒氣,李德林只當沒聞到,結果反倒是宇文溫先解釋:“寡人方才飲酒,有些許酒氣,李公莫要見怪。”
簡單的寒暄過後,李德林切入主題,開始向宇文溫彙報此次考試的情況,他作為宇文溫推薦並得丞相任命的主考官,職責尚未結束。
考試選拔,是新穎的選拔人才方式,所以每一次考試過後,都要總結經驗教訓,為下一次更大規模的考試打好基礎,李德林知道朝廷很可能會繼續舉辦考試以選拔人才,所以他和其他考官的總結至關重要。
而這對於他的仕途也至關重要,如果搞砸了,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李德林字公輔,博陵安平人,今年已六十三歲,仕途坎坷,不再是當年那意氣風發的神童,再也沒有大好光陰可以浪費。
他年少時勤奮好學,有神童之名,後來在齊國天保年間舉秀才,官至直散騎侍郎,典機密,後來周國滅齊國,得授內史上士。
故齊山東(太行山以東)官員,在周國得重用的人較少,李德林就是其中一位,也正是如此,他捲入了大象二年的變亂之中。
天元皇帝崩,外戚楊堅掌權,而李德林成了楊堅的謀臣,為其定大計,又代筆為幼帝寫了禪位詔書。
所以,李德林是楊堅的黨羽,本來在隋國滅亡時要被清算,卻因為當年他的一個主張,逃過一劫。
大象二年楊堅把持朝政,即將屠殺宇文宗室時,李德林曾經勸諫,說如此行事太過陰毒,不合適。
為此,他被楊堅斥為“書生意氣”,由此開始疏遠,不過待得隋國建立,楊堅又重新重用李德林,任其為內史令,參掌機要。
但好景不長,李德林又倒黴了,因為他得罪同僚,成為眾矢之的。
李德林自幼有神童之稱,年紀輕輕就以學識淵博著稱,而他恃才傲物,為人處事不夠圓滑,不太會察言觀色,以至於先前引得楊堅不快,後來又招惹了楊堅一眾心腹的不滿。
李德林和同僚相處,意見相左時經常發生爭論,他對事不對人,然而因為說話不注意分寸,也不知道委婉些,得罪人都不自知。
以至於到後面,別人和他爭論,都是對人不對事。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李德林很快就被楊堅判定為不堪重任,行事迂腐,於是再次疏遠。
至此,李德林的仕途到了盡頭,在隋國多年未得升遷,加上當年曾經反對屠殺宇文宗室,所以當週國收復關中後,當時的周國丞相尉遲迥沒有為難他。
但也沒有任用李德林,杞王也忽略了他,因為李德林是故齊舊臣,和關隴權貴們沒什麼淵源。
當時李德林年近六旬,見著折騰半生卻一事無成,加上仕途無望,心灰意冷之下,打算回家鄉養老,卻被“河北老鄉”劉炫勸住了。
劉炫和劉焯並稱“二劉”,是當世有名的經學家,李德林和劉炫、劉焯有些類似,就是懂得做學問,卻不太懂得做官,不知道體察上意,不知道阿諛奉承。
大概是處於“惺惺相惜”的心理,劉炫提出了邀請,李德林便應邀到了黃州州學,之後就留下來,專心做學問,倒也如魚得水,心情好了許多,人也有精神了。
黃州州學接連舉辦了幾次考試,李德林參與其中,頗有經驗,後來被豳王宇文溫徵辟為豳王友,今年作為主考官之一,再入仕途。
這是李德林最後的機會,他奔波大半生,不想滿腹經綸無用武之地,於是很認真的履行職責,累是累一些,精神卻分外的好。
有了奔頭的李德林,宛若枯木逢春,而他發現舉主、豳王宇文溫,是個喜歡和佐官吵架的“奇葩”。
樂運,這個有名的錚臣,三兩天就要和豳王爭論,雙方都是對事不對人,吵得面紅耳赤,過後一樣正常相處,李德林覺得豳王這種很喜歡“講道理”的作風,應該能容得下自己。
他,也許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