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修建如此一條長洛鐵路,得把周國四年的鐵產量都投進去才行,這不現實,首先全國各地對於鐵器的需求量很大,不可能把冶煉出來的鐵都送去做鐵軌。
更別說鐵產量四百五十萬斤,是全國各地鐵產量的總數,不是洛陽或者長安附近的鐵產量,以這個時代的技術能力,要想修鐵路,工地必須靠近鐵礦,還得是大礦。
或者,鐵路要從鐵礦附近“長出來”,延伸到其他地方。
鄂州已建成的夏口至大冶鐵路,就是從大冶監“長”出來的,還有正在建設中的黃州西陽至光州光城的鐵路,雖然耗鐵量巨大,卻因為有了大冶監做強力後盾,這一工程才得以順利建設。
洛陽和長安,沒有類似大冶監如此規模的鐵礦,修二十里長的鐵路勉強可以,修八百里長的鐵路,那是妄想。
而大冶監的鐵產量,去年超過三百萬斤,佔了全國鐵產量的將近七成,如此,才能支撐起光黃鐵路建設的巨大鐵需求。
年產鐵三百萬斤,是個什麼概念呢?
原本的歷史裡,唐中期,全國一年鐵產量較高時,大概是兩百萬斤。
而現在的大冶監,經過一系列“技術改造”,大量新式鍊鐵爐投入使用,去年一年的鐵產量超過了三百萬斤,比十年前周國全國一年的鐵產量還要多一倍。
單個鐵監就達到如此鐵產量,會不會不科學?
不會,因為原本的歷史裡,北宋的徐州利國監,高峰期年鐵產量將近二百萬斤。
如今的鄂州大冶監,冶煉技術及能力不過是達到了北宋時的水平。
饒是如此,光黃鐵路也得建設數年才能開通,不過到那時候,經過新一輪“技術改造”和改制的大冶監,早已經變成“大冶制鐵所”,預計年鐵產量將會接近一千萬斤。
這種鐵產量,會不會不科學?
不會,因為原本歷史裡,明代中期以後,僅是沒有著名大型鐵礦的福建一地,年鐵產量就接近兩千萬斤。
對於宇文溫來說,數年後年產鐵超過一千萬斤的大冶制鐵所,冶煉技術及能力不過達到了明中期的水平。
而大冶制鐵所的“原型”,誕生於晚清洋務運動時期的漢冶萍公司,靠著“同樣”的大冶鐵礦山,年鋼產量以萬噸計,佔全國鋼產量九成以上。
但近代的冶煉技術,不可能在這個時代出現,所以大冶制鐵所未來年產鐵數千萬斤這種夢,做一下還行,但產鋼上億斤那種夢,真就是白日夢了。
所以,長安至洛陽的鐵路是無法全線建設的,宇文溫構想中的鋼鐵動脈,根本就不現實。
而隨著長安人口越來越多,超過關中的承受能力之後,糧食問題,始終會困擾長安,困擾朝廷。
一旦關中年景不好,當年歉收,天子率百官及長安百姓至洛陽就食的一幕,就會上演。
這是隋唐之際出現過的情形,“就食洛陽”算是無奈之舉,直到安史之亂後,關中人口驟減,這一問題才得以解決。
現在,要解決關中糧食供應緊張問題的方法實際上很簡單,那就是遷都,把東京洛陽作為京城就行了,屆時,什麼三門峽砥柱之險、什麼運輸成本居高不下的問題都是浮雲。
然而,這不可能。
遷都洛陽,以最簡單的方式有效解決糧食問題,這是從經濟方面考慮,可行性很高,但從政治上考慮,遷都之事難以實行,因為關隴權貴們,不會願意朝廷中樞離開關中。
此其一,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雖然僅僅過了一年多時間,洛陽就已經被宇文溫經營成近似於自己的地盤。
任何一個腦子清醒的當權者,不會把中樞放到別人的地盤去,哪怕是親兄弟都不行。
同理,任何一個有想法的實權者,都不會讓中樞離開自己牢牢控制的地盤,哪怕是親兄弟都不行。
“當年”,宋初,趙官家趙匡胤試圖遷都洛陽,因為他的弟弟、開封府尹、晉王趙光義(趙匡義),把京城開封經營成了自己的地盤。
而趙光義,自然是不同意遷都的。
涉及到錢,親兄弟都得明算賬,更別說涉及到政治和權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