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尉遲順一旦投降,鄴城就完了,王氏知道屆時自己和兒子、孫子以及王家,怕是要被勝利者斬草除根。
這種事情不是不可能發生,基於這個憂慮,王氏擔心尉遲順遲遲不回撤是故意的,肯定有藉機要挾的意圖在裡面。
渡河攻佔黎陽關、即將進攻鄴城的敵軍,是宇文溫的兵馬,所以王氏擔心尉遲順可能會坐視不管,任由女婿宇文溫進攻鄴城,以此要挾朝廷、要挾她,要更多的好處。
此時此刻心急火燎的她,能不答應麼?
宇文溫派來的兵馬,攻入鄴城的機率不大,王氏就擔心這翁婿二人相互配合演戲,尉遲順藉此擁兵自重,不斷要挾她,不斷要好處。
所以,這幾日王氏每念及此就輾轉反側,其一是因為敵軍威脅鄴城,其二就怕被繼子要挾、出賣。
王氏想找人商量,兒媳婦崔氏卻經不得事,成日裡精神恍惚,所以王氏在王府裡除了和兒子尉遲佑耆商議,就只能召集崔子樞等人議事,以求夜裡能安心睡個好覺。
她琢磨著先把尉遲順撤過黃河,和勤王兵馬相互掣肘,誰也不敢造次,然後她再慢慢想辦法派人分兵權,到時候尉遲順即便想投奔女婿,也帶不走大軍。
王氏覺得,有了這支軍隊在手,朝廷就能穩住黃河防線,至少穩住河北局勢,然後慢慢操練新軍,即便日後無法收復河南、兩淮,也能保得河東、河北半壁江山。
亡夫和已故兒子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基業,她一定要保住。
王氏的想法就是這樣,雖然沒說出來,但一旁的崔子樞、房恭懿等人久歷宦海,大概能猜得出蜀太上妃還有另一層擔憂,擔憂安固王尉遲順出問題。
這問題迴避不了,但該勸還得勸。
眼下當務之急,就是擊退盤踞黎陽關的敵軍,將對方趕回黃河以南,而尉遲順大軍不能有失,否則會導致局勢不可挽回,若直接撤回黃河以北,那麼黃河以南恐怕就真的完了。
所以,房恭懿建言,朝廷讓尉遲順將大軍撤到滎陽即可。
這和王氏的期望有些遠,她不由得問道:“撤到滎陽?房公,此是何意?”
房恭懿行禮後說道:“太上妃,欲保鄴城,須守黃河,欲守黃河,砥柱山以西須守蒲津,砥柱山以東,須守河南四鎮。”
“所謂河南四鎮,自西向東,是為洛陽、虎牢、滑臺、碻磝,敵軍如今兵犯黎陽津,必然已取南岸滑臺,然則洛陽、虎牢、碻磝尚在朝廷手中,故而對方只能以偏師渡河,無法全力以赴。”
“安固王率軍回撤,駐軍滎陽,以虎牢之地,與洛陽互為犄角,洛陽、滎陽(虎牢)在,可與東面濟州之碻磝掣肘敵軍,使之無法全力經由滑臺渡河北上、進犯鄴城。”
“若令安固王率軍渡河北歸,洛陽孤懸,再不可守,洛陽一失,碻磝亦不可守,屆時河南四鎮盡失,河北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