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興昌櫃坊的馮駔主和他談過,借利息一分五厘的貸,今年還不上,明年再還也行,利息不變,沒有利滾利。
馮駔主還介紹許多黃州商賈過來,對方能以低廉的價格出售種子、農具和耕牛,當然,農具和耕牛租也可以,不僅如此,還包“招工”。
招人手種田,招人做長短工,甚至還可以僱鏢師來當護院、保鏢——黃州的鏢行,如今可是很有名的。
日興昌櫃坊,提供了許多選擇的機會,蔡長庚和夥伴們一合計,覺得信用一直很好的日興昌值得信賴,所以和馮駔主簽了借契,借錢糧週轉。
不僅如此,還透過馮駔主作為中間人,和幾個黃州商賈簽了契約,農具、耕牛、種子很快到位,佃農、田客也招募了許多,連看上去很能打的保鏢,都已經在塢堡裡開始看家護院了。
至於這些蜂擁而來的所謂親人...
蔡長庚喝了一口茶水,開始向和藹可親的親人們訴苦:“諸位叔伯是知道的,如今侄兒不過是戍主,塢堡裡的事務,不是侄兒一個人說了算。”
“塢堡裡的文武吏,管賬,侄兒用錢用糧,賬目必須清清楚楚,不然算是違反軍紀,更別說若是事情辦不好,算延誤軍機,且不說人頭,戍主的位置怕是要丟。”
“既然是戍,自然歸官軍管轄,塢堡旁有烽燧、驛站,每日都有函使或者兵馬經過,為防敵軍細作,塢堡用人也得經過軍吏核查,不是侄兒想用誰,就用誰的。”
“至於侄兒為何向日興昌借貸,呵呵,諸位叔伯是知道的,大王是日興昌的靠山,侄兒缺錢不向日興昌借貸,那就是不會做人,若是讓馮駔主在大王..大東家耳邊告黑狀,這戍主的位置,侄兒能坐多久?”
“官軍是說過,侄兒如今是戍主,日後是塢堡主,但有個前提,那就是每年考核過關,什麼是考核呢?交租調、服勞役都要達標,連續三年達標,這塢堡主的位置才是侄兒的。”
“所以,即便是族親們來種田、定居,該交的租調,該服的勞役都不能少,即便侄兒心軟,文武吏可不心軟,到時候考核不達標,戍主換了人做,侄兒也無能為力。”
蔡長庚所說有理有力,想用“親情”感化侄子的叔伯們啞口無言,他們滿懷各種心思,本打算來佔便宜或者得寸進尺,如今卻碰了個軟釘子。
見著一群不懷好意的惡狼就這麼被自己三兩句頂回去,蔡長庚心中快意非常,西陽王任命他為戍主而不是直接任命他為塢堡主,真是一招妙棋。
戍主,是官軍軍職,誰來做戍主,是官軍說了算,所以即便蔡長庚某日暴斃,這塢堡也輪不到蔡氏宗族其他子弟來繼承,而他需要連續三年考核過關才能成為塢堡主,這個時間對於蔡長庚來說足夠了。
只要他站穩腳跟,那些所謂的親人就別想把這份家業奪走。
蔡長庚用命換回來的塢堡、田產,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有資格分一杯羹,而這份家業,他是要留給兒子的,如果沒有兒子,那麼就讓給出生入死的兄弟,絕不便宜這些所謂的“親人”!
蔡長庚幾句話,就讓幾位叔伯沉默,場面有些尷尬,蔡長庚嫡次兄蔡長佑便試探著問:“五郎,那麼...家裡還能幫些什麼忙呢?”
這是在乞求蔡長庚給一些機會,若是往日,身為嫡子的蔡長佑可不會這麼低聲下氣,但現在不同了,他在蔡長庚面前硬不起來。
甚至即便父親來了,也得和顏悅色說話,今日的蔡長庚,已不是昔日的蔡長庚。
蔡長庚永遠忘不了自己在家族中的遭遇,但他不可能把事做絕和宗族一刀兩斷,更別說顧及到母親,所以笑了笑,答道:“當然,這麼大的塢堡、沒有親人相助,哪裡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