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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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若弼看著士兵們擺弄名為‘煙花’的玩意,片刻後只見一個個火球依次衝中竄上天空,然後綻放出絢爛的火花,那一瞬間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他的部下,個個頭纏白布,在弓箭手射出火箭的掩護下,向敵軍營寨發動夜襲,而那綻放在夜空中的‘煙花’,是向城中守軍釋放訊號。
援軍已到,出城夾擊!
如此匪夷所思的訊號,讓賀若弼覺得難以理解,他久經戰陣,知道據守孤城時,若是城外忽有己方援兵殺到,側擊圍城敵軍,那麼決不能傻呼呼開門出兵,因為這極有可能是敵軍的計謀,想要賺開城門。
萬一來的真是援軍呢?
那就得看有沒有事先約定好的訊號,亦或是全由守軍主帥自行判斷,一般而言事先很難在遠距離確定‘援軍’真偽,最好對方能派騎兵進抵城下,射出帛書或信物查驗後才萬無一失。
而現在,有一種新穎的訊號,能在遠距離向城內守軍宣告援軍的到來,賀若弼所處位置在江陵城西南數里外江岸,手下所施放的‘煙花’,絕對能讓數里之外的江陵城看得清清楚楚。
紅色、藍色、綠色等顏色,形成絢爛多彩的火光,基本上很難仿製,所以賀若弼的心終於放下了。
那日,駐紮在巴、湘的江南西道行軍諸將忽然得知局勢大變,身份有些特殊的賀若弼,處境隨後尷尬起來:許多將領本就出身山南周軍,是行軍元帥宇文明的老部下,只有少數人不是,他就是其中之一。
所謂局勢大變,宇文明沒有明說,但明眼人都能猜出來,那是尉遲氏和宇文氏的矛盾激化了,所以擺在賀若弼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麼效忠宇文明,要麼去死。
傻瓜才會選第二項,無論心中如何想,至少明面上必須服從宇文明,但對方也心知肚明,所以身為客將的賀若弼,必須有所表示,否則若被誤認為要策應尉遲氏起事,那可就不妙了。
如何表示?很簡單,讓兒子賀若懷廓跟著宇文明去安陸,也就是當人質。
賀若懷廓是賀若弼長子,自出徵一來就隨軍作戰,賀若弼還有次子賀若懷亮在關中,他真要做出什麼勾當,很大機率兒子死絕,所以如此表示足以‘表白心跡’。
宇文明倒也乾脆,讓賀若弼留守臨湘,坐鎮湘州及桂州,但賀若弼主動請戰,他不甘心就這麼留在臨湘無所事事,時局動盪,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
尉遲氏、宇文氏無論誰輸誰贏,都需要能打勝仗的將領,賀若弼幾經努力,爭取到一個極佳的機會,那就是聲東擊西。
據細作來報,圍攻江陵的湘西道行軍,大營位於江陵城南郊江畔,而主帥崔弘度的中軍營寨,位於江陵和江津之間的枇杷寺,是為東西兼顧。
周法尚率主力水陸並進攻打公安,引得對方水軍來救,然後將其一戰擊敗,而賀若弼率精兵經公安西側的虎渡水北上,在其長江入口——太平口入江,浮江北渡,正好在江陵西南側的長江北岸登陸。
與此同時,有一隻騎兵自公安以北登陸江北,趁著夜色接近江津,東西兩隻軍隊憑藉懷錶對時,在約定好的期限同時進攻。
進攻江津的騎兵是佯攻,賀若弼率領精兵在西面進攻江陵城南敵軍大營,他們才是夜襲主力,但要一舉破敵,還得需要江陵城中守軍出戰,同時夾擊。
和守軍約定的訊號,就是神奇的‘煙花’,依次放上五六輪,就能讓守將確定是援軍來了,這是宇文明早就和江陵總管約定的訊號,轉交給賀若敦,算是信任的表現。
不過賀若弼等不了那麼久,所謂奇襲講究的就是快,獠牙既然已經亮出來,那就趕緊咬人。
精兵浮江北上,靠的是臨時打造竹筏,無法攜帶太多戰馬,賀若弼領著屈指可數的騎兵,策馬向著敵軍大營疾馳,對於他來說,人數少一些沒關係,只要手中有馬槊,那就足夠了。
“吹起號角,讓他們知道,吃人的猛虎來了!!”
喧囂漸起,江邊營寨火光大作,江陵城受到驚擾,漸漸騷動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城門大開,無數火把匯聚成河,向著大營湧去。
火光從大營開始向東蔓延,映紅了江岸,映紅了半邊天空。